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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姬:凤栖铜雀台(62)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 天牢

长妤的目光从她脸上抽离,抬头打量着这处宫殿,这是废弃已久的宫室翻新而成,此刻,屋子里还有股潮气。殿里摆设的十分朴素,案几上摆着几样瓷器,除此之外,再无别物。帘幔幽幽的低垂着,看不到内殿情景。隐隐似有宫人走动的身影走过,但很快就不见了。筋长妤垂下眸,语声叹息,“太妃娘娘为何这么苦着自己?”她曾是先皇宠爱的妃子,为皇上诞下一子一女,就是念在昌王的份上,也不该这么朴素,皇室向来讲究排场喜气,纵然上有太后,可她好歹也是太妃,唯一的太妃。华太妃听到此,只是微笑,“这里没什么不好的,很清静。”桓一旁宫人送来茶水点心,她笑着请她偿偿,长妤不好推辞,只得吃了点,再坐了一会便起身告辞了,出了静毓宫,走到幽静的小路上。长妤心内叹息,这里真的很清静,远离东西二宫,连后宫的都不算,只能算是临宫墙的一处小小宫室。突然,长妤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身后。明月不解的看着她,“娘娘,怎么了?”长妤手指高处亮着火把的地方,凝眉道:“那里是……天牢?”明月也注意到那处亮着火把的高墙,确实是天牢,明月惶惶低下头道:“好像是,怪不得这里这么清静,都说天牢里死伤无数,冤魂很多,一般人都不愿意到这边来。”长妤只是良久说不出话来,独自站了一会,转身往回走,心内还在呯呯直跳。回到中宫,看到桌子上还没来得及收走的茶杯,长妤转身看向一旁宫女:“皇上来过吗?”“是的娘娘,皇上等了娘娘半日没等到人,就走了。”长妤垂下眸,这些日子他身子不好,太后劝他休息,她也不希望他常常走动,每天都会按时去紫辰殿陪他,今天她在御花园耽搁了些时间,没有过去,他便坐了轿子来找她,想到这里,长妤心里有些感动。不管在外人眼里他有多不称职,在她心里,他都是一个好丈夫,好男人。他虽然不能保护她,但她可以保护他。就像当初保护顼一样,她会不惜生命去保护他。“备轿,去紫辰殿。”她吩咐,转身朝殿外走去,当走到门口时,她突然停住,回身看着内殿架起的绣架,目光怔愣住。明月朝那绣卷看了一眼,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皇后娘娘的绣帕终于绣好了,现在又绣了这副大的,不再是字,也不是花鸟,是副画。画上有一大片笔直的桐树,树上开满了淡紫的桐花,而在这些桐树下,站着一个男人的背影,男子高大的身材,穿着玄色的长袍,以宝冠束发,看起来英姿伟岸。明月忍不住问道:“娘娘,这绣卷上绣的是皇上吗?绣得可真好。”长妤没有说话,突然变了脸色,转身跑出去。明月见她这样,也不敢再说,匆匆跟了出去,只见皇后上了轿,吩咐宫人去往紫辰殿。轿子匆走在宫墙之间。长妤在昏暗中轻叹出声,尽管她已经非常克制内心对爹爹的想念,可是却终究不能做到万无一失。时间慢慢流逝,不管是今年,明年,天长日久,只要对爹爹的情还在,她就终究要伤害他。太子,既便作了皇上在她面前也依然是温顺的模样,时刻让着她,想着她,让她想拒绝也不忍说出口。也许是因为本身的血缘关系,她对皇上越来越有一种亲人间惺惺相惜的感觉,有很多次,她都忍不住想要叫他哥哥。来到紫辰殿,看到殿里围满了太医,长妤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走进去问道:“发生什么事?皇上怎么了?”太后娘娘主坐正位,看到她,有些不悦的扳起脸,“你去哪了?害得皇上四处找你,病情加重。”“对不起母后,我去御花园里走了走,没有派人告诉皇上,让皇上和母后担心了。”长妤低下头道,一面担心着皇上的病情,她走到床边,看到他苍白的面容,心狠狠揪起。“皇上,我在这儿,我来看你了。”她捧起被子上他瘦弱的手,合在掌心。昭会睁开眼,看到她,脸上露出一抹虚弱的笑容,“妤儿,我今天去找你,你没在。”“是的皇上,我去了御花园,对不起,以后出门前我都会让宫人事先通禀你的。”“妤儿,我看到你绣的那副绣卷。”长妤脸色怔住,心内久久叹息,是啊,那个背影尽管可以骗得了宫女,骗得了明月,却骗不了他。她绣得是爹爹,而不是皇上。她深怪自己大意,出门前没有让宫人收起绣卷,也没有料到皇上今天会去,正想着怎么解释的时候,他却道:“你绣得很好。”“皇上……”他宽容的朝她笑笑,没有说什么,但长妤却不能像他一样不在乎,低头解释道:“皇上,那只是我初学练手而已,等我练好了绣功,你喜欢什么,臣妾绣给您。”昭华摇摇头,“朕不想让你太累,这些活都有针工房呢!”太后娘娘没看出其中端倪,见他们如此恩爱,也没有再说她什么,站起身道:“我已让太医诊过脉,没什么大碍,你在这里好好陪陪皇上,哀家先回去了。”“是,母后。”长妤恭声道。昭华也道:“母后慢走。”太后走后,太医也随之退下,殿里恢复一片安宁,有股淡淡的香味在殿里弥散开来,青铜香炉里燃着熏香。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 权聿王是个好男人

长妤缓身床边坐下,看着他太过瘦弱的脸,有些怜惜的道:“皇上,你要好起来,秋天很快就要过去了,你答应过我,来年春天,还要陪我放风筝呢。”昭华看着她微笑,心内刺痛不已。他的妤儿还不懂得肺痨是不可能好的,而明年,又是多么遥远的事情。“妤儿。”他轻唤。距长妤认真的看着他,“我在呢皇上。”“权聿王是个好男人。”他突如其来的话让她惊怔,看着他,久久说不出话来,“皇上……”女昭华被她看得有些怯懦,转过头道:“妤儿,当初是因为喜欢你才娶你,可是现在,我有些迷茫了,我自私的把你留在身边,却不知道能不能给你幸福,如果将来我有什么事,我不知道如何保你安危,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把你送回到权聿王身边,因为在他身边……至少是安全的,而我,不能保护你。”他歉意的看着她胸口的位置,想到上次让她受伤,他就心疼不已。长妤只是看着他,这个男人比她想像中聪明,他知道。他知道,可是他什么都不说。“皇上,你误会了。”她向他解释,虽不知他能相信多少,但她不愿看到他这么失落的样子,不忍伤害他。昭华笑了笑,将她的小手握得紧紧的,眸中闪烁着泪光,却紧紧咬着牙不语。他能说什么,自己这么一副病焉焉的身子,凭什么霸占她?长妤痛苦的摇头,亟亟解释着,“皇上,那副绣卷只是练练手而已,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妤儿……”他唤她,还是那副轻柔仿佛永远不会生气的语声,目光如温水般看着她,并不锐利,却滴水穿石,看透她的内心。长妤终于静下来,不再说话。他看着她良久,才轻轻说了一句,“我不怪你。”长妤突然觉得有些心痛,喉咙发紧,想要对他说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都觉得言词太过无力,不足以感谢他的这份爱与宽容,“皇上……”他伸手替她擦去眼角的泪,捧起她胸前戴着的传世之玉,“好好戴着,它可以为你免罪,不管什么滔天罪行,只要有这件传世之玉,都可以免你一死,当年父皇赐给你,大概也是想要保你平安。”“皇上……”长妤蹙眉看着他,不明白这个时候为什么要说这些。她将身子伏在他胸膛,“别说话了,你现在需要休息。”昭华轻抚着她柔顺的发,微笑着不再说话。夜长而宁静,紫辰殿一声叹息都不闻,缱绻的灯光下,她紧握着他的手趴在床前,直到确定他睡着了,她才起身走到外殿。外头廊下站着许多宫人,见到她都惶恐的福下身子。长妤抬头看着天边明月,长叹出声。明月走上前,小声道:“娘娘,如果您累了就休息一会罢,奴婢已在外殿铺好了床。“明月,我是不是一个不称职的妻子?”她苦笑,转头看着她。明月诧异的抬头看她一眼,复又低下,“皇后娘娘很好,对皇上照顾得无微不至,就连我们看着也觉得心酸。”长妤一笑,不再说话。夜里,她没有回中宫殿,明月扶她到榻上坐下休息稍晚的时候,有宫人奉了汤药来,长妤看了看那药碗起身问道:“是什么药?”“回娘娘,是刚才吴太医开的润肺止咳的汤药。”长妤点点头,“试过药了吗?”“已有试药宫人试过了,请娘娘放心。”长妤凝眉不语,环视殿内,最后将目光落在角落一个宫人身上,“你过来。”赵婵身子一怔,只得硬着头皮走过去,“皇后娘娘有何吩咐?”“喝一口。”长妤冷声道,看着她的脸,近几日赵婵一直在紫辰殿侍候,她时常能见到她,但却从来没有说过话,她也有些躲避她,每逢她过来,都远远的躲开。此刻近距离看她的脸,发现她有点瘦了,黑眼圈浓重,手腕上也没再戴那条绿松石的手链,大概是怕再生事端。赵婵抬起头来,看到皇后脸上并没有玩笑的意思,不禁惶恐起来,灯光下的脸色惨白一片,“娘娘,奴婢是太后娘娘派来侍候皇上的,并没吩咐过要奴婢试药。”例来宫中因为给皇上试药死伤的宫人不在少数,她才不要冒这个险。长妤抿唇不语,上前两步端过宫女手中的药碗,亲自递到她面前,“我听说这药是由你亲自监督着熬成的,如果这中间里头有什么差错,就是你不试药?也难免一死。”赵婵躬身站着不语。长妤看着她,冷笑,“怎么?难道汤药里当真有什么?”“娘娘,这汤药很安全,没有毒药,我喝就是了。”赵婵突然抬起头,一把接过她手中的药碗,用汤匙喝了一口,将碗重新递给她,“这样,可以了罢?”长妤一笑不语,端过药碗转身走到床前,“皇上,该喝药了。”明月将皇上叫醒,垫了枕头在他身后。昭华刚醒过来,精神还有些困顿,看到她手中的药不禁皱眉,语声沙哑的道:“明天再喝不行吗?”“皇上,喝了药再睡,明天病就好了。”她轻哄着,将药碗送到他唇边。看着她期许的目光,昭华不忍让她伤心,捧过碗慢慢喝尽。见他喝完,长妤满意的笑了笑,在他额上印了一吻,“这是奖励。”在她抽身想要离去的时候昭华拉住了她的手,“妤儿,今天晚上留下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