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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更钟(64)

韩诩之往四周看了看,不见江颜逸,蹙眉问道:“你就是星宿宫宫主?”

来人缓缓点头,抽出腰间的佩剑。虽也是一把寒光慑人的利剑,却显然不如噬魂剑。

韩诩之见他上来不由分说就祭出兵器,当下也不遑多语,抽出青雪剑飞身劈砍!

来人悠哉地站在原地不动,横剑架住韩诩之的第一次攻势。这一下韩诩之只用了三五分力试探,被他轻轻松松地挡下了。

韩诩之不敢掉以轻心,立刻收势,见来人并未出招,当下改用破云剑法的一式横劈。

那宫主挡了三五招,似是在窥探韩诩之出招的路数,然韩诩之招式变化多端,显然难觑出破绽,于是放开手脚见招拆招地与他斗了起来。

韩诩之曾听江颜逸说过星宿宫宫主练了一种天蚕教的神功,可化肌为石,以臻至刀枪不入的境界,唯有找出他的死穴才可一招制胜。然而这名来人守势比攻势更甚,显然不敢以血肉与剑锋相媲。

韩诩之不由心下生疑:难不成这功夫竟是骗人的么?

须知江颜逸练成了玄天剑的第九层,因许久不曾与韩诩之比武过招,故他此番用的招数连韩诩之也不认得,这才迟迟没有认出枕边之人。

韩诩之本以为这是一场苦战,但打起来却觉着并没有那么吃力,对手虽悍然,却也仅是与他不相上下,不至让他捉襟见肘。他平生学的招数都较为柔和,意在点到为止,不显于杀招,然两人你来我往地过了数十招,韩诩之渐有些不耐烦,一出手竟用了招极凶的百杀剑。

柔韧的剑身如蛇般逼近江颜逸的心口,江颜逸忙横剑去挡,却被韧劲十足的青雪剑以巧劲弹开。眼见泛着寒光的剑尖已贴到他胸口,江颜逸忙收招后撤躲闪,却是慢了一步,被青雪剑在胸口划出一道血口来。

江颜逸也是嗜武之人,原本是想借着这次机会与韩诩之酐畅淋漓地比试一番,探明自己究竟还比他差了多少,之后再顺水推舟地揭开自己的身份。

如今既然见了血,江颜逸便见好就收,出声喝止道:“停!”

韩诩之果然停了下来。

江颜逸松了口气,抬手正欲揭下脸上的面具,却忽觉一股杀意扑面而来,只见韩诩之双眸一错不错地盯着他的伤口,竟在渐渐变红。

他心头大震,心道这次玩过火,迅速将面具一揭,唤道:“韩诩之!是我!”

韩诩之已与天边晚霞融成一色的眼眸顿格在这色彩上,竟不再变深。江颜逸紧张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随时准备应战失去理智的人。

业火逐渐冷却,化成一滩蕴着浓浓哀伤的死水。

江颜逸难以置信地看着那濒临走火入魔之人竟破天荒的在失控前恢复了神志,还未来得及喜悦,却已被他眼中聚拢的水汽镇住。

“诩之……?”

韩诩之似哭似笑地看着他,持剑的手松开,青雪剑落在地上发出闷响声:“你果然已经是宫主了……”

一种不良的预感萦绕江颜逸的心头。他涩声道:“对。从寒山庐回来之后,我便打败了前任宫主。”

韩诩之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被眼中的水汽濡湿。他颤声问道:“你,可有什么心愿未成?”

江颜逸冷冷地看着他,眼睛眯了起来:“你究竟瞒了我什么?”不等韩诩之回答,他猜测道,“你答应了你姑姑什么?”

韩诩之嘴角微颤,良久后终于开口:“我答应她……替你完成一件心愿,然后……”他嘴唇不住哆嗦,再说不出后面的话来。

江颜逸目光已冰冷到了极致,却不开口,等着他亲口讲后面的话说出来。

韩诩之艰难地丢出二字:“抱歉。”

江颜逸笑了。他偏过头,神情是孩童般的天真,询问的语气轻快,粼粼的眸光却泛着森森冷意:“你想用这个补偿我?”到了这个份上,他连韩诩之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都懒得问了。

太可笑,太伤人。

韩诩之缓缓摇头:“不,不是,是我自己舍不得离开你,给自己一个继续赖下去的借口。”

江颜逸笑意更甚,一字一字道:“那你为什么不赖一辈子?”

韩诩之失神地看着他的眼睛,竟发觉他的眸色变幻起来,如风起云涌斗转星移,刹那间道尽十年来相爱相守的沧桑。韩诩之只觉眼前飞过数副过往的图景,脑中似有一个至迷至幻的声音喃喃着:忘却你的一切,从此以后这世间再没有韩诩之,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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