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猗兰(10)

作者: 佟荨 阅读记录

“初晴,”秦氏强打着精神呵斥了一声,转过头又是道歉,“抱歉,这孩子跟萋萋感情好,心里着急,说话没个分寸……”

“夫人,”兰恬打断了秦氏,“我们会尽力。”

兰玉胭对此没有异议。

秦氏愕然,看了她们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苦笑着摇头:“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那是归雁寨,你们都还年轻……”

“夫人,我们会尽力。”

同样的话,交由兰玉胭来说,莫名就叫人多了几分信服,兰恬也未料到兰玉胭居然也能这么笃定地去“冒险”,愣了愣,也一同看着秦氏,问道:“夫人放心,我们有分寸——况且家里长辈说过,练了十几年的武,不是叫我们去冷眼旁观的。倒是您,这之后,有什么打算?”

是不是,还要这般忍声吞气地留在霍家。

提到这一点,秦氏的目光骤然沉了下来:“姑娘也放心,我心中有数。”

那样的阴沉也不过存在了片刻,秦氏再抬头时只道:“不管如何,你们要看顾好自己。”

“两位姑娘的恩情,婉芸记下了,来日若有缘,秦婉芸听凭二位姑娘差遣。”

*****

从前兰恬未曾出过兰家,兰玉胭上世也不曾有心思打听过外界之事,未免有些孤陋寡闻——这归雁寨确实是名声在外的,来处与兰家相似,也是不知何处的人物,在北城以南一座名为归雁山的山上落草为寇,便有了这归雁寨。

只是归雁寨没有兰家的底蕴,也没有兰家的讲究,归雁寨,便是个不折不扣的土匪山寨,强抢民女拦截过路车马的事情也不是头一回做了,偏偏归雁寨仿佛是对那些权贵的套路熟悉透了,不管是官府还是达官贵人请来的大手都不能奈他们何。

归雁寨寨主说神秘也不神秘,也是曾出现过的,可说不神秘吧,却没人见过他的脸,武林中不曾出现过这样一个人,而这人的手段也显然不同于那些江湖侠士,故而,真没人晓得哪里就蹦出了这么一号人物。

十几年积威,十几年无计可施,故而人们都选了相安无事,若是哪个不巧被盯上,那便只能自认倒霉。

敢闯归雁山的,也都是像兰恬和兰玉胭这样不谙世事的年轻人——无一不是落败而归,甚至都见不着归雁寨寨主。

兰恬和兰玉胭这也是赶巧了,归雁寨寨主这段时候正巧不在。

都是不谙世事的姑娘,但也晓得直接打上去未必讨得了好,便想着在山脚下打听些消息,想看着能不能混上去。

结果便直接漏了陷。

被拉住打听消息的汉子看着耿直憨厚,结果却是一脸的“小样儿我还看不透你么”,直直道破了二人身份,打发小孩一般道:“小姑娘便别学着那些个不稳重的小子,咱这地方也是你们能随意闯的么,就不怕叫不长眼的伤了?”

说来,一个土匪说出这样的话,到底是有些奇怪了。

兰恬与兰玉胭对视一眼,同时出手。兰恬腰间双刀叫她手指一提便取了下来,握在手中万分灵巧,兰玉胭是使惯了弓箭的,此刻地方小,施展不开,她便也直接飞身捋下一把叶子,借着身法封锁汉子的退路。

汉子有过片刻的愕然,而后朗声大笑:“好有趣的小妮子,正巧爷爷今日得闲,便陪你们玩玩。”

兰恬心下一惊,便看着汉子几个侧身躲开了她的攻势,再一回身劈手便要卸掉她武器,只是尚未得手,瞳孔便猛地一缩,当机立断往后退开,兰恬也顺势往原本的方向一扑,以手撑地凌空一跃,稳稳落在了地上。

只见汉子原本站的地上扎了一支箭,入地不深,而不远处,兰玉胭长弓弓弦震颤,原本包裹着长弓的黑布落在一旁,她手指慢条斯理地搭上了箭筒里另一只箭,汉子当机立断,直接攻向了方才没当回事的兰玉胭,同时居然还甩出了一条,直直缠上了兰恬削过来的弯刀,兰恬叫他带得一个趔趄,堪堪稳住重心,借力与他抗衡。

而汉子还有余力,眼见着一圈就要砸下,兰玉胭只能端起长弓格挡,拳头落下时只觉得虎口一震,竟有些麻了——兰家给她的这把弓也不知是个什么状况,这样的力度,却是连变形都没有的。

只是如今也不是思索这些的时候,她飞快地看了一眼兰恬,收回视线的同时便要借着体型的优势从空隙里躲过,兰玉胭手上力道也是顺势一松,趁着铁链片刻的松动猛地将到抽出,二人不退反进,不怕死一般再次要缠上汉子。

汉子许是得了乐趣,笑了一声,道:“来!”

他这话音未落,却是跟兰恬与兰玉胭一同愣住了,齐齐看向某个方向。

站在高处的白衣公子满意地点了点头,扇子一扬,三条游蛇一般的白色丝线便就这么收了回去——原本就差一点,就差一点,便要割破喉咙,血溅当场。

白衣公子看了一眼那汉子,道:“老三,谁许你轻易动手了?”

老三没答,在这位面前安静得像夫子面前的学生。白衣公子没再搭理老三,转向了兰恬和兰玉胭:“老三为人冲动,冒犯之处,还请二位姑娘莫要怪罪,不知二位姑娘贸然闯我归雁寨,所为何事?”

兰恬挑眉:“你又是什么人?”

白衣公子扇子一收,笑道:“不才白适,蒙寨主青眼,在这归雁寨中,也勉强能说上几句话。”

老三闻言露出一个牙酸的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地名什么的全是假的,胡诌,所以老是一走神就打成黑风寨(不你)

感谢看到这里的你,么么哒~

第8章 萋萋

兰玉胭与兰恬对视一眼,对白适的话皆是存疑,到底还是兰恬果决,也有那么几分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意味。她看着白适,丝毫不为他气势所压迫:“你们劫霍萋萋的时候,就没想过会有人找上来?”

白适一点头,丝毫不在意她话语中的挑衅,了然道:“原来是霍小姐的朋友。”

乍一看他说的极为坦然,就仿佛霍萋萋不是叫他们掳来的,却是个造访的客,而兰玉胭和兰恬也不是来兴师问罪的,不过顺路看看恰巧在此处的好友。

再度无视了兰恬几乎实质化的愤怒,白适转向了一直表现得较为镇定稳重的兰玉胭:“近日当家的有事外出,在下暂且代理寨中事务。拦截霍小姐的送亲队伍实非在下本意,那自作主张的小孩子也领了罚,若二位姑娘不放心,也可随在下去看看霍家小姐。”

他这话说得绕,还有些前言不搭后语,可兰玉胭隐约觉察出了中间仿佛有些不对劲,旁边兰恬已经心直口快地指了出来:“看你们的意思,是不打算放人了?”

是了,白适说带她们去看霍萋萋,却没说让她们带走霍萋萋,就仿佛,只是让她们看一眼,确定霍萋萋过得不错,此外再无其他——全然将霍萋萋当了自己人。

听了兰恬的话,白适也是愣了愣,接着饶有兴味地看着这个姑娘,旁边老三已经耿直地开口问了:“为什么要放人,我们……”

白适看了他一眼,他又自动闭了嘴,白适笑眯眯接着他的话说了下去:“二位也晓得咱们是土匪了,既然是土匪的行事做派抢都抢了,哪有还回去的道理?诶——不必急着动手,二位加起来都打不过老三,况且你们觉得我看着竟像是孤身过来的么?都是漂漂亮亮的小姑娘,伤着便不好了”

直至跟着白适上山,兰恬也依旧是不满的,兰玉胭只抿着唇不说话,也确实,每一回知难而退,做出妥协的都是她,大概这也就是血脉吧,畏首畏尾,疑神疑鬼,生怕就这么为了旁人眼中的“正义”死在了外头。

可是凭什么呢?拔刀相助也讲究个力所能及,没人活该将自己赔进去。

但但若人人这么想,又有谁还会来维护公义?是不是世上的恶人便都能肆无忌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