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协将刘艾的动作看在眼中,气哼哼地剜了他一眼,冲上去为吕布助阵。
大将军游刃有余地游走在三名身手敏捷的卫士间,小皇帝则被三人晃得眼花缭乱,晕头转向。
大将军带球过人,飞起一脚将球踢向球门——
“哗!”球进了!
大将军再次得了球,小皇帝索性退出战局,来到球门的另一边,兴高采烈地招手道:“传来给朕!”
大将军被三名虎贲卫士缠得心烦意乱,又听得刘协召唤,想也不想,用力飞起一脚,只见鞠在飞出的刹那扭曲了形状,闪电一般穿过球门,直直向刘协面部袭去!
刘协盯着迅猛袭来的飞鞠,欲闪躲,却着实来不及退开。虎贲卫士欲上前,却又追不上风驰电掣的飞鞠,百官眼睁睁看着皮鞠离天子的鼻尖越来越近——
时刻紧盯着场上局势的刘艾斜刺里蹿了出来,刘协只觉眼前一道银光闪过,不由眯起了眼睛。
飞行的皮鞠被刘艾一刀斫成两半!
拥挤的草地上方才还人声鼎沸,却在刹那间归于沉静,唯有春风吹动柳枝的沙沙声。
吕布的脸色瞬间黑了,掀了掀唇,却说不出一字来。
刘协怔怔地盯着满地从破开的皮鞠中掉出的马尾毛,惊魂离体。许久之后,他缓缓抬起眼,神色复杂地瞟了眼吕布,继而转望向刘艾。
他自不怀疑此乃吕布的无心之举,然而刘艾这快得过人的下意识之举却显得有些耐人寻味。刘协牵动嘴角,眸中流露些许笑意,吐出的话语却显得十分凉薄:“放肆。谁准许你擅自搅局?”
刘艾收刀回鞘,缓缓跪下:“臣……知罪。”
吕布蹙眉看着眼前的一幕,似乎有些明白,却又十分茫然。
皮鞠被刘艾劈成两半,虽还有备用,兴致败了却不能再来。
眼见时辰已差不多,刘协令百官散开自行游荡片刻,自己则走到一棵柳树下。
他伸手折下一根柳枝,笑吟吟地走回吕布身旁,将柳枝递与他:“呶,这是朕赠你的。”
吕布面无表情地接了,耳朵动了动,漠然道:“寒食插柳……”
刘协打断道:“折柳赠佳人。”
吕布:“……”
佳人吕布绷着脸将柳枝插回刘协怀中,刘协眯着眼接了,笑道:“原来朕是温侯的佳人,那朕便不客气地收了。”
吕布:“……”
八尺高的二愣子为难地盯着那根绿葱葱的柳枝,一时夺也不是,赠也不是,不由犯了难。
刘协笑着叹了口气,将柳枝插入吕布衣襟间:“收了罢。寒食不带柳,红……将军成白首[注]。不然插在赤兔鬃毛上,也算发簪。”刘协特意将红颜一词改成了将军。
吕布嘴角抽搐着任他插柳。
刘协看了眼站在不远处始终低着头的刘艾,嘴角微不可见地勾了勾,转身走回柳树下,又折下一根韧性十足的柳枝,插入自己衣襟中。
过了一会儿,刘协将百官召回,乘上马车,回宫去了。
路过城门时,只听得城墙上暮笳声声,这一日的欢笑晏晏竟在这一刹变作凄凉无处话。
酉时。
寒食禁火烛,这时天已暗了,半轮明月高悬,江山只余点点银辉。
刘协一早上了龙床,待宫人全部离开,他却又披衣觉起,径自从枕下摸出一枚火烛与火石。
火烛被点亮,幽暗的宫室仅有这星点火光,照亮三步之内。
刘协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从龙榻下摸出一个布包。他将层层叠叠的布包展开,露出一块灵牌来。
烛光扫过处,朦朦胧胧照出灵牌上主人的名字——
刘辨。
不是先帝,不是少帝,仅是他早殇的兄长。
刘协将灵位摆在柜子上,端出三个香炉立在灵位前,供上香,又将白日折的柳枝插入香炉中。
幽幽火光照出香烟袅袅,少年天子便这么跪在灵位前,专注地盯着兄长的名字,喃喃道:“哥……”
“袁术已南渡淮河,他的势力仅剩扬州六郡。哥,不出明年,我定会向你报上他的死讯,你等着罢。”
“袁绍平定幽州,杀了公孙瓒,如今北面江山尽被他纳入囊中,对付起来恐怕有些棘手。哥,你相信我,再过五……再过十年,天下间便再也没有袁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