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居然在笑,那样淡漠而无所谓的微笑,几乎让她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刺眼。可恨!他居然没有一点不开心,没有一点反对她的表示。
说明什么?说明他真的这样想?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又想起,她昨天晚上要走了,他居然都没开口留她,还主动要送她走。
为了扳回一成面子,她当得得拒绝,且拒绝得如同一只骄傲的孔雀。可恨,实在是可恨!难道他不会有她这样的感觉吗?他真的把跟她相处,当做一段短暂的恋情?谈过便忘?
她呆呆的坐在那里,将腿盘在椅子上,整个身子缩得小小的,像怕冷的孩子。
佩弘拧着眉看她,想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放在旁边的笔记本电脑突然发出一声清脆的响铃。佩晴一下子惊醒过来,忙起身去看。原来是电邮。
玛丽由法国传过来的,催她过去,画展的前期工作已经结束,就等她回去挑选作品,准备画展最后的贵宾名单就要开展了。
或许因为早前的轻松,让她有很多时间胡思乱想。一有正事,她便立刻将那些恼人的念头抛置脑后去。
修长纤细的十指在键面上啪嗒啪嗒的敲着,直到眉心舒展,直到唇角上扬。
子墨见她一会儿愁眉苦脸,一会儿喜笑颜开,轻轻摇了摇头,更显无奈了。
“哥,嫂子。给我准备送行宴吧!还有,我会传录像和照片给你们的。”她扭头,给了他们一个得意洋洋的笑容。
佩弘眉头一蹙,说:
“又要走?什么时候?”
“三天后。”
“那你去八卦山的行程——?”他想起了天翼。
“当然要去。”她毫不犹豫的宣布。
佩弘点了点头,欲言又止。
八卦山位于台中彰化市内东侧,海拔仅96公尺,虽不甚高,但是也有峻崖峭壁,特别是满山郁郁葱葱的栾树、相思树、榕树、凤凰木和浓萌中常见的清涧流水,幽径曲桥,更给攀登的人增添一股神秘的魅力。佩晴最喜欢的是栾树。
十月,是栾树结果的季节。秋叶鲜黄,丹果满树。佩晴爱极了八卦山的美丽。
一袭连身长裙如蝴蝶一样翩翩飞舞。天翼拿着小型摄影机应她的要求,拍过一段又一段记录八卦山美丽的录像。
她说,要把它们带到欧洲去,让那些没见过中国大好河山的洋鬼子们开开眼界。说这话的时候,她双眼灿亮,小脸微扬,一副骄傲不可一世的模样。
她不知道,其实趁她不注意的时候,他偷偷还拍了她好多片段,那些最自然的神态,最爽朗的大笑,最纯真的表情,她不会看见,永远不会。
来了八卦山,当然要去看八卦山大佛。
参拜大佛的人很多,旁边也有很多有名的当地小吃。佩晴乐得像个孩子,吃完了小吃,拉着天翼在人潮里穿梭快走,乐此不疲。
番外:天翼的故事(二十三)
上到大佛顶楼时,彰化市的风光和远方的大肚台地便呈现眼前,视野开阔,让人倍感舒畅。而在大佛像的前边,筑有九条龙环绕池边的九龙池,色彩明艳耀眼,每逢周末假日晚间都有水舞表演。可惜现在不是晚上,也看不到。
她耍赖似的噘着嘴,拖着他的手臂。
“我们下去吧,我累了,脚痛,我要休息,要睡觉。”
可是眼前是让人沉醉的美景,难得与她出来一次,或许,以后就来不了了。天翼心中惆怅,自是不愿舍弃与她相处的时光。耐心哄着:
“再呆一会儿好吧,你不是要最美的风景片段吗?我来拍,你坐一下,休息一会儿。”
她打了个哈欠,任由他搂着她找了一处空闲的椅子,让她坐着歇脚。而自已又去忙了。
实在是累了,她迷迷糊糊的就将整个身子都蜷到长椅上去。他拍完一小段短片,回头就看见她已经睡着了。幸好不是周末,来这里的人不会很多。
缓步走近,蹲下身子,将身上的薄外套脱下来,盖在她单薄的身体上。
看着她安静的睡颜。阳光下,她的脸如玉一般清透,纤长的睫毛,像两只蝴蝶的翼,静静覆在她的眼睛上,投下浅浅阴影。俏丽的鼻子,粉红柔嫩的唇,精致而小巧的下巴。这些,都让他无一不喜欢。尤其是她清醒时眼里的慧黠和调皮,让他总是心动不已。
她就像一座宝藏,身上总是藏着太多太多令人新奇而又喜欢的东西,他想,她这么出色,一定有很多男人倾慕,可是她谁都没跟,只把自已给了他。这是不是说明他还是有点不同?尽管他还没有特殊到足以影响到她追寻自由的决心!
秋风吹过,吹动了她束发的丝巾,拂起她颊边的碎发,他心怜的伸手拨开,指尖触到她柔滑的肌肤,喉间一热,情不自禁的倾身吻上去。
当她醒来时,已是傍晚。耳边似有人在呢喃低语,她转动着脖子,感觉到枕头的软硬度不对。迷迷糊粗扭头一看,竟发现自已枕着的,竟是他的腿。
挣扎着爬起来,对上他面容克制的俊脸。
“我睡了这么久?”刚醒的时候,声音微哑,低沉而磁性,像是故意的挑逗。
他扬起唇角,轻轻放下手上小巧的摄像机。里面已经记录了她足够的画面。
“还好。”他淡淡的微笑,将她抱起来,动了动发麻的腿,微侧着身子,让她舒服的靠进他怀里。
她软软的身子,带着一种隐约如波斯菊的清香。灿烂而阳光,让人沉醉。
他轻轻摩挲着她柔软的头发,心中不舍。
从陌生到习惯,把亲吻与搂抱练习成一种娴熟的本能。两个喜欢独来独往的人,开始觉得少了对方有点不习惯。像是吃中餐却用一根筷子那样的不自然。
没有对方陪伴,就把身边跟对方有关的东西通通搬出来,像是在这里,想象着某种温存——真是糟糕的习惯,太糟了。
已经太过喜欢了,超出他们原先的打算。才一个月的时间,怎么会进展得这么难以收拾?再这样下去,该怎么办?
说是短暂的恋情,居然变成一个难题。
苦恼还没来得及继续,他接到电话。一位重要客户的家庭装修,他设计好了,交给助手和下面的人打理。结果出了问题,他必须赶回去。
她只得跟着回去,一路奔波,竟让两人眼里都熬出血丝来。
回到台北,已是深夜两点。他将车开进市区,问:
“太晚了,去我那里吧,比较近。”
她睁开模糊的眼,看了看他,终究是将眉头一蹙。
“不,我要回家。”
他只看了她一眼,默默点头,方向盘一转,绕过转盘,反方向驶去。
一觉睡到第二天下午四点,她才醒过来。被手机震动的低鸣声惊醒。
抓起来一看,是他来的电话:
“醒了吗?”
“嗯。”声音低沉而懒散。
他倒是精神极好的样子,隔着电话,她仿佛都能看见他脸上的微笑。
“我在宜兰,客户的问题还没处理完毕,明天还要继续。不过今天暂时告一段落。如果你想,我马上回来,一起吃晚餐?”
她眉头一蹙。跑到宜兰去了?好远!为了吃一顿晚餐,开那么久的车?零辰三四点又赶过去?她不赞同。
“不用,我没想的,你别回来。”
还没细想,话已脱口而出。说完,那边沉默,她也沉默,为着这听起来过分尖锐的拒绝。
噢!她在搞什么呀!懊恼的从床上坐起来,耙抓着零乱的头发,用力过度到有几根被扯下来。头皮感觉到痛,不过她没打算收手,继续自虐着。
不,怎么会这样?她不是这个意思的。
她根本没想过要与他斗气,只是想着他送她回台北之后又赶去宜兰,肯定一直在忙着工作。身为设计师,他有比工人更多的责任要担负,有更多的事情等着他考量决定,他一定很累了,从他声音里微微透出的疲惫她就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