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即抬起头来，盯着她。
“什么意思？”
“你答应我，你要和云栖公主好下去，你要娶她为妻，要带着她一同回到东沐国去！”她迫切地说道，迫切得近乎哀求。
钟离风伸手接住了一片正飘然落下的黄叶，眯了眯眼睛，眼底有阴郁的火焰在燃烧。
“你这么苍茫地赶到这儿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吗？就是为了来告诉我这几句重要的话？”他的声音和低沉，有意控制着他的情感，压抑着的怒气。
“是的！”她说，眼光里的恳求意味更深了。“为了我，请你继续和云栖好下去，为了我，你一定要娶云栖为妻！”
“为了你？这话怎么说？”他提高了声音。
“是的！如果你伤害了云栖公主，那么我花蕊儿这辈子也都不会原谅你的！一辈子都不会再理你了！我会恨你，非常非常恨你！”
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眼珠一转也不转。
“你知道你在对我说什么吗？这比打我一个耳光，推我进荷花池更残忍跟可怕！你在要求我去爱另外一个女孩子，换言之，也就是，你不要我，你在用最温柔的手段来拒绝我，你存心将我打入十八层地狱！”
“不，不，不！”花蕊儿极力地解释着。
“那又是为什么？”
三角恋（１）
“那又是为什么？”
“现在没衣裳时间说了，晚上，我们晚膳还是在梅林见，我会告诉你为什么的！如果，你希望晚上见到我，机不要向云栖摊牌！不然，你就再也不能单独和我见面了！”
“你在威胁我？”
“是！”
“你——”钟离风咬着牙齿，狠狠地看她，眼底的怒气更深了。“你，你在鼓励我一箭双雕吗？你是不是愿意让我将你们俩个都娶回东沐国去？”
花蕊儿惊讶地一跺脚，脸上泛起了红晕，像个害羞的小姑娘似的，道：“你，你怎么说的这么难听啊？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的……”
“那么，你的意思是，我今日答应娶‘云栖’之后，你也就答应嫁给我？我可以一面爱着云栖，一面爱着你花蕊儿？是这样吗？”
“你，你不要胡说吧！”花蕊儿更焦急了。
“胡说！”他蓦地从地上捡起了一块小石子，“啪“地一声让树林中扔去，惊动了一群正在树林里睡觉的鸟儿，花蕊儿赶忙伸出手在他的手上压了压，道：”轻点，别让人看见！“
立即，钟离风一反手，握住了花蕊儿的手。
“花蕊儿，花蕊儿！你在哄骗安抚小孩子吧？你把我当几岁？宝宝，别哭，吃快糖，待会再给你吃大餐！其实，其实根本就没有大餐，对不对？我知道，就算是吃了糖块也没有大餐，不吃糖块，也还是没有大餐的！对不对？”
花蕊儿张大了眼睛，凝视着钟离风。
“今天，不管是我接受云栖，还是拒绝云栖，你反正都是预备着逃离的，预备着躲到一边去的！对不对？”他紧逼着，说道，“如果你真想逃开我，就少来管我的事情！我爱拒绝谁，爱跟谁好，都是我钟离风一个人的事情，都和你没有关系，都不用你来管！”他用力地甩开她的手，气呼呼地坐在一张石凳上喘着粗气。
“可是，可是你这次是为了云栖公主而来，你的父皇是让你娶云栖公主为妻的！”
“那是我父皇的意愿，不是我钟离风的意愿，我之所以答应我的父皇，不过就是一个幌子，我要娶的女人实际上就是花蕊儿，就是你！”
“好了，算了，我说不过你，反正，反正你得对云栖负责任，现在宫里所有的人都知道你是北祈的驸马爷，是云栖公主心目中的如意郎君了，你不能突然改变主意！”
“责任？难道我钟离风仅仅只是在北祈的皇宫走了这么一趟，就要对云栖负责任吗？我对她从来都没有任何越轨的行动！云栖公主将我当做什么，宫里的人将我当做什么，那都是他们一厢情愿的事情，我心里始终念着的人是你，只是你！”钟离风近乎在喊了。
“好了，好了！太子殿下，你小点声，小点声！不要喊！”花蕊儿蹙起了眉头。
“我不该提责任这两个字，算我错了，行吗？离风公子，听我说，听我说！”花蕊儿深深地注视着他：“昨晚，小六子走了之后，云栖她亲口告诉我，她爱你，全心全意地爱着你！她要嫁给你！”
“厄！”钟离风顿了顿。“所以，所以，今日我要先跟他说轻忽！所以……”
“所以你今天不许说！”
“怎么？”钟离风恼怒地看着她。
“是云栖公主让你来的？是她让你来劝我的？你很轻松？很愉快，觉得做这个月下牵红线的红娘很快乐，是不是？你将我推到云栖的怀里，就会觉得很愉快，是不是？很心安，就觉得报答了云栖对你的情意，是不是？”
她低下头，不说话。
“是不是？”他厉声追问着，声音里有暴风雨的气息。
她看了他一眼，觉得今天自己来这一趟简直就是多余，觉得她真是太幼稚了，以为可以说服这个倔强的男人，现在看来，这个男人实在是没法说服的。
花蕊儿咬了咬嘴唇，道：“好了，我要走了！我管不着你，随你怎么做吧！我要走了！”云栖公主该来了，我不想让她看到我。
“等等！”钟离风“腾”地一下从石凳上窜了起来，一把压在花蕊儿的手腕之上，“你不能走！我们的话还没有说完呢！”
“让我跟你谈完？”花蕊儿忽然心头冒火，郁怒和无奈像两股洪流从她心中汹涌而至。
花蕊儿像放连珠炮似的，说道：“我跟你讲清楚！你娶不娶云栖公主都是你自己的事！你与她好也罢，不和她好也罢！我发誓不再和你来往！你也请放尊重些，再也不要来找我！今晚的约会也一并取消，我不会去梅林，也不会再见你！”
三角恋（2）
花蕊儿说完，转身就要挣脱着离去。可是钟离风死死地攥住了花蕊儿的手腕。她抬眼看着他，在他那充满愤怒的眼光中，有一种近乎绝望的悲痛。他压低声音，沉重而迅速地说：“如果我对你而言，确实是一种负担，在你的心里确实是一点分量都没有的话，那么，你走吧！我也发誓绝对不会再纠缠你！”
花蕊儿怔住了，她凝视着他。
钟离风的呼吸沉重，那“等待”简直就快要将他的五脏六腑都煎煮熟了。她继续地看他，他已经放开了手，故作镇定地仰望着金灿灿的天空，望着天上那一轮冉冉升起的朝阳。，钟离风咬着牙低声诅咒着，手里随意地拾起落在石凳上的一片枯叶，扭搓着，缓解着他内心的紧张和恐惧，他说了那番话，可是他不希望花蕊儿答应“是！”他惧怕那一声肯定的回答，他多么希望花蕊儿在意他啊！
花蕊儿看着钟离风，她的脚步就是挪动不开，她对她自己也奇怪了，她要的不就是这么几句话，要的不就是这样的结局吗？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心里会有隐隐作痛的感觉呢？在那一刹那，她终于衡量出了她自己对眼前的这个男人的感情！那不愿承认的，不肯承认，不敢承认的感情！
花蕊儿，你不必自命清高，你不必故作姿态，你不过是一个女人，一个普通的女人，掩盖在曾经的西楚国皇后桂冠下的是一个普通女人脆弱的心灵！
钟离风小心翼翼地将花蕊儿拖到了石凳边，小心翼翼地说了一句：“坐下，坐下吧！我们都别生气，我们心平气和地谈！”
她似乎被施了催眠术似的，坐在了石凳之上。
清晨的御花园是几乎没有人来的，在这寒意袭人的初冬的清晨，就更是没有人来了。
钟离风随即也坐了下去，他把头埋在掌心之中，如释重负地透了一口气。很快地，他抬起了头，扔掉了手中已经被撕扯成碎片的树叶，他的眼睛亮晶晶而且湿漉漉，他伸出手又握住了花蕊儿的手，给了她紧紧一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