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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公府庶子的科举之路(45)

作者: 顾三郎 阅读记录

秋意渐浓, 北江两岸的青山也开始变黄,远远望去, 深深浅浅的黄褐色连绵起伏、无边无际。

船队吃水颇深,行走得并不快。

顾桓笑着问顾行:“你这是采购了什么?那么重?”

顾行笑着解释:“是一些安南黄花梨木,我看韶州、湖南等地的富商乡绅如今也讲究名贵家具,女儿出嫁都要准备家具嫁妆,犹爱黄花梨,此去就采购了些,运回去转手卖了。”

顾桓点点头,说道:“你安排就好。”

此次南下,顾行就借着“顺风船”运了许多湖南、韶州等地的特产山货到广州府售卖。在广州的这些时日,顾桓和顾林天天忙于交际不得闲,顾行也是忙着买进卖出、忙得不可开交,回程又是满载而归。

“我正要与你商量呢,”顾行略微有些得意地说道:“咱们这一来一回,我粗略算了算,也能挣好几千两!”看顾桓有些吃惊,才接着说:“咱们是不是也应该置办些产业,毕竟如今三叔你也算自立门户了,总不能老指望京中国公府的补贴。”

顾桓拍了拍顾行的肩膀,感叹道:“阿行可真能干,你所言极是,咱们不能坐吃山空,只是置办产业之事也要谨慎,商铺还罢,田地就算了。”

许多藩王在地方名声不好,大多半也是与王府极其属官与民争产争田有干系。

顾行连忙说:“三叔放心,咱们初来乍到,自然要谨慎。而且说不好将来又要离开,买田地倒是没必要。”

顾桓这才放心下来,又听顾行说道:“我在韶州这些时日,也结识了几家乡绅的公子,听说萧家投诚了越王,托人送了五百顷地的田契给越王呢。”

顾桓点点头,说道:“确有此事,萧家也是识趣。不仅如此,此次北江筑坝,萧家也主动出钱出力。”说着,顾桓又笑道:“韶州那些乡绅都还在观望,萧家出手倒快,筑坝之后,原来因年年洪水泛滥而丢荒的低洼之地就能开垦成良田,只怕到时候这五百顷地能连本带利地收回来。”

“原来如此!”顾行这才恍然大悟,说道:“坊间都说萧家这回为了讨好越王要大出血了,没想到还有这些好处在后头,果然姜还是老的辣!”然后又挤眉弄眼地说:“我听坊间传闻,萧家五姑娘年华正好,长得又是国色天香,萧家有意献给越王做侧妃呢,可是真的?”

“一个侧妃而已,对王爷来说不算什么。”顾桓倒是没否认,实际上这也是越王和萧家之间的交易之一。说起来,做王爷也挺不容易的,连婚事都要用来做交易。

至于正妃,越王看中的是岭南冼氏,只是此事皇后娘娘和冼氏还没有定下。

船队沿着北江溯流而上,下了几场淅淅沥沥的秋雨,顾桓和顾行坐在船舱中品茗观雨,烟雨朦胧中,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回到韶州时,已是秋风萧瑟,人人都换上了秋衣。

在城南的码头上岸,从镇越门进城。此时的南城正在热火朝天的建设中,洪水中倒塌的房屋已经被清空,官府命人重建房舍,百姓们重建家园不辞劳苦,对越王和官府也是感激万分。

赈灾时,顾桓日日领着人在南城巡逻,此时也有人认出他来,高喊着“顾侍卫!”,和他打着招呼。

顾桓也一一回应着,看着百姓黑黝黝的脸盘上带着淳朴真挚的笑容,心中也是一暖。

顾行自领着人卸货,顾桓先行一步回到家中梳洗一番,就听见越王召见他。

此时越王府启德殿东阁里,越王陈易一身常服坐在罗汉塌上,中间的小几上放着一个青花瓷的茶杯,陈易转着手指上的青玉扳指,若有所思。看到顾桓进来行礼,陈易抬了抬手,命顾桓坐。

顾桓连忙谢恩,才在右边下首的官帽椅上坐下。

侍女奉上茶来,顾桓一看,正是韶州府本地的乐昌白茶。

自越王就藩之后,处处入乡随俗,倒是随遇而安的样子。

“我看你倒胖了些?‘食在广州’果然名不虚传。”陈易上下打量了顾桓一回,笑道。

顾桓叹了口气,说道:“我感觉也没吃太多,谁知就胖了!”然后又说道:“我带了不少广州府特色糕点、食材回来,王爷也试试。”

陈易点点头,笑道:“难为你还想着我,我还怕你乐不思蜀了呢!”说着,也不等顾桓回答,话音一转又问道:“你去了广州港了?说说看。”

顾桓心中转了转,毕恭毕敬地说:“回禀王爷,小臣有幸随镇南侯一览广州港,的确大开眼界,海港上停泊着来自西洋各国、形式各异的海船,金发碧眼的洋人来来往往穿梭其中,甚至还有浑身漆黑的昆仑奴,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陈易也有些听住了,虽然平素端庄沉稳,到底还是个少年,此时好奇地问道:“果真有昆仑奴?可是像史籍中所说‘卷发黑身’?”

顾桓说道:“不错,镇南侯府也有几个昆仑奴,到了夜晚,就是迎面走来,也看不见人,但是一笑,就看见两排白森森的牙齿。”

“那倒怪吓人的!”陈易笑道。

“可不是,我初次见到也吓了一跳。”顾桓也笑着,说道:“这些昆仑奴又叫黑奴,都是西洋人从一个叫非洲的地方或买或骗或擒而来,叛卖到别国去,或是送到他们自己的殖民地去做苦力。黑奴体格健壮,踏实耿直,殿下若是好奇,不如也命人去广州府买几个来。”

陈易想了想,摇了摇头:“因一己之私,使人背井离乡、骨肉分离,吾实不忍。”

顾桓闻言,诧异地望着陈易,心中越是不由自主地有些触动。

这位年轻的天潢贵胄,实在是有他过人的地方,英明且另说,至少是个仁主。

正想着,陈易却话题一转,说道:“镇南侯亲自带你们去广州港?这么说来,他的身体可是大好了?”

顾桓叹了口气,皱了皱眉,说道:“还是老样子,走路还要人搀扶,只是脾气却硬,不肯服老,总惦记着要亲自出海,二舅舅都拿他没办法,幸他还肯听二哥的话,因此二舅舅苦留二哥在广州,陪伴侯爷。”

陈易轻轻一笑:“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顾桓心不由得一跳,连忙低下头替镇南侯谢过越王殿下的夸奖。

诗是好诗,却是曹孟德的言志诗,越王这是以曹操比镇南侯?

这可真是诛心了!我的殿下!

顾桓这边心思百转、打点精神应对谈笑间刀光剑影的越王,拿不准他究竟是什么意思,只觉得这位年轻的王爷心思越来越难测了。果然是伴君如伴虎!

但是在王府诸人看来,越王却是极其宠幸顾桓。这不,顾桓刚回来,殿下就召见了他,还命王府众人一起为顾桓接风。

接风宴就摆在越王府前殿的花厅中,雕梁画栋的回廊上,奇花异草累累坠坠,秋风拂过,带起阵阵幽香。

花厅中,丝竹之声袅袅,穿着青色长裙的舞女甩着水袖、摆动腰肢,跳着采茶舞、采莲舞。觥筹交错间,江淮走到顾桓身边,低声说这些日子韶州府的事。

中秋佳节,越王殿下与诸臣在九成台上宴请了韶州府主要官员和乡绅,并在九成台上摆了戏台,允许百姓在城楼下远观、与民同乐。

这些时日以来,韶州知府陈纶和指挥使叶琛频繁出入越王府,与越王殿下交情渐深。

顾桓轻轻点点头,谢过江淮。

心中却道,越王恩威并施的手段是越来越纯熟了,想要收服韶州文武、百姓,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江淮又道:“殿下重阳节欲前往丹霞山登高,你我也正好去拜访丹霞书院的山长,你可要提前把功课准备好。”

顾桓这才苦笑着说:“这些时日忙忙乱乱,倒荒废了学业,你不提,我都差点忘了这事。”

江淮皱了皱眉头,轻声说道:“你不嫌我交浅言深,我就多说几句,咱们都是庶子,将来前程是要靠自己的,藩王偏安一隅,总归不是长久之计,只有科举进士才是正途,再忙也不能荒废学业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