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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着暮雪说爱你(13)+番外

作者: 祝九弄 阅读记录

前方有远光灯朝她照来,方遥本能地举起胳膊挡住眼睛,她心里暗骂,谁这么不长眼,没看见前面有人吗?

这辆黑色的路虎停在了她的面前,方遥微微侧过身子,意思是让他先过,这车的主人没有任何发动的意思,仍

然一动不动地停在原处,远光灯暗了下来,方遥不耐烦地放下举在半空上的手,看着正坐在驾驶位上的那个人。

方遥手一脱力,高跟鞋猛然掉下来,砸在水泥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久别重逢的第一感觉绝对不是久旱逢甘凌的欣喜与悸动。

方遥心中划过了两个字,完蛋。

这不活见鬼了吗?

在幽暗的地下车库里,她只看到那双眼睛,比七年前更加的深邃,相比七年前的天真单纯,似乎又有一点细微的变化。

从当初的尘华不染,清澈明亮,变成了现在这双暗藏深谋,幽深孤寒。

天边的月色上挂满了清辉,照在人身上像是一层灰尘。

方遥记不清自己是怎么离开那里,直到踩离合器的时候感到脚掌冰冷,生疼。

她低头一看,霍然发觉自己居然是赤着脚的。

一个急刹车,车子停在路边,方遥解开头绳,用手胡乱的拨弄着后脑勺附近,想着方便做事利落,每天梳的紧实有条不紊的高马尾压的头皮不舒服。

本身方遥就已经心不在焉整整一天了,如果小刘不提到那个人,或许方遥可以在这样高压下工作很久都不带累,可是她现在觉得好累,浑身的皮骨跟拆了家一样,她靠在椅背上,通过车上的天窗看外面的天色,有些暗沉了,但是云端背后似乎能渗出来粉蓝色的光亮。

正在她慌神之际,包里的手机不恰适宜地震了几下,她看了眼是电视台52开头的座机号,想都没想就接通了。

电话那端是值班的陈分,“方组长,那个,有您的东西,您看方便过来拿一下吗?”

“什么东西?我最近没有买东西。”,方遥不记得自己有快递。

陈分也困惑地说,“这个,我也不清楚,是刚刚一个人送来的,看他的样子不像是送快递的,那人什么也没说,就说是你们台方遥的。”

方遥拄腮冥想着,她确定自己根本没有在网上买过东西,她犹豫了一下继而问道,“是什么东西,大吗?”

“这个,是用一个盒子装着的,您还是自己来看吧,我也不方便打开。”

说真的,方遥当时心里有些发怵,这些年在新闻行业打拼,明里暗里也得罪过不少人。

就比如上次她带着人去了一家借贷公司假意咨询入股的事项,用的鱼眼真空镜头偷拍。

方遥很快就跟和里面的人打成一片,甚至老板也一口妹一口妹地叫着她。

两个星期之后,她就把这里面的底细摸得透透的,连夜赶出一个专题新闻,赫然在新闻直播里出现了,当警察去逮人的时候,里面的老大还在就着白酒吃酸菜鱼,他彻底蒙圈了,“不带这么玩我吧,那么多贪官污吏不抓,我不就骗点小钱吗?”

方遥忖度片刻,对值班的陈分说,“这样,你替我打开,没关系的。”

“额…好吧。”,陈分把电话听筒搁到一旁,方遥仔细听着,全是拆快递盒子的声音。

没过多久,陈分的声音又传来,他笑了一下,“方组,你买鞋了?”

方遥当即愣了,狐疑一句,“鞋?”,然后很快否认,“不可能,我没买过鞋啊,你看清楚了吗?会不会是重名,又或者…”,说到这里,方遥低头望了望自己光秃秃的脚,上面什么也没有。

方遥心跳一滞,半句话也说不出来,眼珠子后怕似的转了转,她只感到浑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动。

她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那个,你帮我看一眼,那双鞋是不是valentino?”

“啊?那是啥?”

方遥这才意识到陈分只是个管后期,刚毕业的理工男,于是她耐心地解释了一通,“就是外面又一圈小铆钉的,米白色。”

“对对对,嗨,方组,我就说是你的吧,嘿嘿。”

方遥靠在椅背上冷笑几声,“是啊。”

她仍不甘心,继续问道,“那个送鞋的人是不是穿的藏青色西装?”

“对,还戴眼镜,看起来挺儒雅的。”,陈分又说了一句,“那我放你桌上了,您明天记得拿啊。”

“好,谢谢你。”

“不客气。”,陈分挂电话前不忘加一句,“那是你男朋友送的吧,还真挺帅的,方组,你们是不是快结婚啦?”

这话一问,方遥真不知道怎么接,她丝毫不客气地说,“你误会了,其实。”。

方遥收回视线,笃定地看着车窗前的雨刷,抬头,语气恶狠狠地补了一句,“他就是送快递的。”

陈分万分惊讶,语气里又有几分不服,“真的?现在连送快递的要求都这么高了吗?我还不如一送快递的呢!”

“现在服务业多发达呀,我特意点他送的,现在哪行不讲究个综合实力啊你说对吧?”,方遥编完瞎话之后,还特别得意的照了一下镜子。

“现在人可真不容易。”,陈分无奈地感慨一句。

当方遥挂掉电话的时候,她内心又回归平静,无奈地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有多久她没有这样像个少女一般春风得意地笑了。

原来自己所有的真心和快乐,还是源自于那个人,这挺可怕的。

可怕的不是程易轲又回来了,可怕的是,她对于想念他这回事当成了习惯。

时隔七年后的第一个谎言,挺可笑的,程易轲就是个送快递的。

方遥显然没有把这句信口拈来的话当回事。

直到第二天,主任带着一位西装笔挺的男人出现在电视台新闻部的门口时,方遥当即如晴天霹雳,她无比相信,自己一定是被女巫诅咒过,摊上事了。

几分钟前,小刘敲了敲她办公室的门,“姐,快出来,主任来了。”。

方遥放下水杯,整理下一下衣着,就出去了,办公室离新闻部的大门还有些距离,小刘特兴奋地拉着方遥的胳膊说,“听说啊,是新来的副主任,咱们原来那个徐副不是抽风了吗,这是新调来的,据说背景相当强。”

“能有多强?总不能这个电视台是他家开的吧?”

小刘想了想,“差不多吧。”

“你就吹吧。”,方遥淡淡地说。

“你别不信,他爸以前是我们电视台资历最老的记者了,还记得十来年前乌衣巷拆迁那回事吗,就是他爸跟着市里面一直在报道的,不然那些刁民哪能拆啊!”,小刘说这话的时候,早已跟那新来的不知道从哪窜出来的副部长站在了一条战壕里。

小刘嘴中所道乌衣巷的旧事,本市无人不晓,乌衣巷是城南最大的一条巷子,里面人淳朴憨厚,民风朴素。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条:乌衣巷市民乱倒生活垃圾,导致护城河脏臭不堪。取缔乌衣巷,乃城市建设首要举措等等这样的横幅出现在乌衣巷的街头巷尾,每天都有城管在巷子周围巡视,弄的住在里面的市民人心惶惶的,从那之后,方遥每次和妈妈去乌衣巷后街的庙会市场买东西的时候,总感觉被一帮子城管监视着,这种感觉很不舒服。

后来不知怎么的,乌衣巷在一夜之间空了,只留下那座特殊教育学校,住在里面的人不知道去哪里了,看到电视才知道原来在市里领导和媒体的劝说下,乌衣巷市民欣然接受了政府的补助,然后欢欣雀跃的搬走了。

小时候,天真无知的方遥真的信了,还觉得这些领导可真好,方遥还记得她曾经小学一次期末考试的时候为此写过一篇议论文,最后还得了年级最高分。

长大,从事了这份工作之后,才从前辈同事那里听到一些当年的传说,原来压根不是市民主动答应的,而是拆迁方立着挖土机在巷门口,气势汹汹地对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