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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竹马有毒!(10)

作者: 昆山玉 阅读记录

卧房隔间里,两个小儿脱了鞋拱在榻上。杜氏听得江月儿“呀”地一声:“你怎么又赢了?”去摸杜衍的手:“你的手是什么做的?怎么总赢?”

却是两个孩子不知打哪翻出一副叶子牌,头碰头地挨在一起在拍叶子。

杜氏在屏风边住了脚,见杜衍一只手在竹榻上轻轻一拍,那张叶子牌便轻巧巧翻了个个儿。

杜衍唇角微微挑起,伸出手指在江月儿鼻子上刮了一下,教她:“你的手别伸太直,得虚合着,对,就是这样。来,扇!唉呀!”

长条纸片跳了两下,又躺了回去。

江月儿懊恼地捂住鼻子:“我又要输了!为什么你总赢?”

杜氏弯起唇角:不同于衍哥儿那几根修长的手指,月丫儿长着一双软软的小肉手,五指全伸直了,都还没有纸牌的一半长,怎么扇得起轻飘飘的叶子牌?

杜衍倒是比江月儿还懊恼的样子,怒瞪她:“笨!教你这么多次都不会!”随手一扇:“你再看好了!”

却是傻了眼:那纸片这回没听他的话,翻起半张身子,竟落了回去!

江月儿精神大振:“哈!你也没翻过来!”趁他没反应过来,咯咯笑着扑上去刮了一下他的鼻子。

杜衍难得有些傻相,片刻方道:“你也没赢,我们最多算打和了,你不能刮我!不行,我要刮回来!”说着,伸了手扑过来。

江月儿赶紧又捂了鼻子,脑袋往下拱,嚷嚷着:“你没翻过来,你就是输了!”又抱怨道:“你刮我这么多次,我才刮你一回呢!”竟是抱着膝,把自己团成了一个球。

杜衍无处下手,气得磨了会儿牙,最后悻悻道:“罢了,便让你一回。”

江月儿慢慢露出一只眼睛,戒备道:“你说真的?”

杜衍没好气:“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赖皮鬼,还当他姐姐呢!

这倒是真的!

江月儿大松一口气:再让弟弟赢下去,她的鼻子都要被刮掉啦!

阿敬生气可吓人了,他不爱当弟弟,所以,她现在也只好在心里叫他声“弟弟”啦。

她立时忘了先时的惨败,兴致勃勃道:“我们再来!”

杜衍随手整理散了一榻的纸牌,抬眼道:“你真的还——”一顿,下了榻垂手而立:“阿婶。”

杜氏看一眼袖子捋到臂膀上,拱得一头乱毛,傻呆呆抬头望她的亲闺女,再看面前这知礼好洁,规矩严整的小小少年,再软的一颗心也硬得起来了,放下一只笸箩:“嗯。月丫儿,你今日先用这些线头学着韧针。”

什么?!阿娘为什么还记得这事?!

因着午饭时阿娘的好脸色,江月儿大着胆子骨嘟了嘴:“阿娘我手痛痛,不想做!”

杜氏心疼归心疼,却是个极有主意的人,登时拉了脸:“不行。”

因着那顿手板子,江月儿现下还有些惧怕杜氏,瑟缩了一下,没敢马上犟嘴。

她低了头不作声,杜氏正在想怎么哄劝她,杜衍突然拿起笸箩,插嘴道:“做这个多有趣呀,姐姐,你为什么不想做?”

姐姐?弟弟又叫她姐姐了呢!这可是个稀奇事!

江月儿刷地抬了头,看杜衍说着话,便将那条软绵绵的线穿进了针孔中,再一扎一拉,一条漂亮的白线三两下便扎在了那块黑色棉布上。

江月儿不觉看住了:弟弟是怎么做到的?那条线明明在她手上像条不听话的小虫子一样,左戳右戳都戳不进那个小孔里的!

杜衍捉着她的手:“你看,很简单的,我教你。”

不知是不是被刚刚那一幕刺激了,这一回,江月儿打起精神,竟然只穿了两次,那条线便顺顺当当地穿了进去。

再被杜衍引着韧了几针,白线在布条上游来游去,一会儿是斜的,一会儿是波浪的,一会儿又像个“卍”字。江月儿不觉也有了些兴趣:“好像怪好玩的。”

看江月儿沉迷在新发现的游戏里,杜衍悄悄抬头,看见杜氏对着他笑微微的点头,小男娃眼睛中立时多了分喜意。他像是要笑,却在笑意还未破出唇缝之际,便抿紧唇,将它关了回去。

杜氏且笑且叹:不提这孩子学什么会什么的天资,小小年纪,已会克制自己的情绪和欲|望,这才是最难得的。也不知他是生性如此,还是自小教养所致。若是前者,好生教了,不愁不成个人物。若是后者,端看他这一身的气派,怕也不是平常人家出身。

要怎么养育这样一个孩子,还真是个大问题……

杜氏暂时去了一件心事,又带着另一桩心事出了卧房。

而被她丢在二楼的江月儿,一等杜氏离去,便对着针线心不在焉起来。她几度抬头望杜衍,欲言又止。

杜衍垂了眼皮替她理线,只作不觉。

江月儿哪是能憋得住话的性子?又胡乱扎了两针,忽而凑到杜衍耳边,悄声道:“阿敬,我有个事跟你说。”

小女娃带着奶香味的热气烘得杜衍心里一跳:这小胖妞又要起什么夭蛾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很肥吧,谢谢小天使源源和Tang,灌溉的营养液

第9章

不得不说,虽则相处时日不长,杜衍对这个新姐姐的性子已经摸了个差不离。

一看她这神神道道的样,他便知道,她准没好事儿等着他。

果然,江月儿将剩下的那几块布头塞他手里,眼睛紧紧盯着门口,小声道:“你,你帮我把这些都做了。”

杜衍想也不想,拒绝道:“不成。这是阿婶交代过,要你自个儿做的。”

江月儿早料到他不能答应,她心里明白得很,自打到了她家,只有对她阿娘的话,这个弟弟才从来没违背过,弟弟才是家里最听阿娘话的孩子。连她阿爹在弟弟面前说话,都没有阿娘管用呢!

可她月丫儿也不赖呀!江月儿打会说话起,没有哪一日不同阿爹阿娘缠磨几回的,很是学了几手还价的本事呢。

她转转眼珠,道:“我不叫你白帮我。你给我做针线,我叫严伯伯教你把式,怎么样?”

杜衍这才看她一眼:小胖妞看来也不是没有一点心眼的啊,竟知道他现在最想学武,比想学字更想的那种,还来跟他谈条件了。可惜严家的武师是严老爷重金请给儿子,帮儿子打熬筋骨的,严家真正的武艺均由严老爷关门亲授,不会外传。他一个江家女儿的搭伴,凭什么人家白教给他?

杜衍是忘记了过去,但他原就是个闻一知三的聪明孩子。不用问,他便知道,照常理来说,严老爷不会答应江月儿。

可什么事都怕有个万一。

严老爷的确很喜欢江月儿,若她去说情的话,说不定他真能再蹭到一招半式。

不过,杜衍可不是那样容易受诱|惑的男娃,他还很铁石心肠地只说了一个字:“不。”

出乎杜衍预料的是,小胖妞并没像平常一样对他死缠活缠。她垂下头,忽然安静了下来。

一向吵得像随身带了十个小喇叭的小话唠突然不作声了,还叫人怪不习惯的。

罢了,没他看着,这小胖妞定是又会偷偷自个儿玩,万一她没做完,阿婶再打她手板子,又哭了可烦呢。

杜衍这样一想,眼睛便忍不住瞟了过去。

江月儿竟真的在韧针,看上去还挺认真。可她不晓得怎么做的,那根白麻线早就在布头上缠成了一团,她正弃了线,用两根胖乎乎的手指头解线呢。

可就她那两根胡萝卜似的手指头怎么对付得了绞缠在一起的线团?江月儿解得专心致至加满头大汗,那个线团反而越缠越乱。

杜衍在一边看着,汗都快跟着流了下来,他忍不住从她手里拿过东西:“你怎么自己做了?”

他本意是问她,要是不会做的话,怎么不问问他。偏江月儿理解错了,瞪他: “我不做,你替我挨阿娘手板子?”

杜衍抿了下嘴,现出颊边一粒米珠大小的酒窝:能屈能伸,想得怪明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