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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竹马有毒!(38)

作者: 昆山玉 阅读记录

看见了亲人,江月儿就觉得委屈了,嘟了嘴没等说话,就听刘顺道:“怎么没有?要是我来晚点,月丫头今儿就要挨打的。你们家今天怎么回事?怎么放心叫月姐儿一个小姑娘出门乱走?”

阿青大吃一惊,细问了究竟,后悔道:“也是家里今天有点事,等忙完了才发现过了到书斋接月姐儿的时间,这是我的错。”又再三谢了刘顺,拉了江月儿往家走,路过孙通家的杂货铺时,狠狠“呸”他家一口,道:“等回去了,我一定好好跟老爷和娘子说道说道。”

“阿青姐,家里有什么事啊?”别了刘顺,江月儿问道。

阿青的神色有些感叹:“你的外家来人了,娘子今天哭得好伤心。”

“外家?”江月儿吃惊道:“你是说我外祖家?我有外祖?”

打从记事起,江月儿就没见过她有除了爹娘外的亲戚,如今居然凭空冒出个外家,这太稀奇了!

阿青噗地一笑:“每个人都有外祖,我们月姐儿当然也有外祖了。”

“那阿青姐,我外祖长什么样啊?”江月儿好奇极了。

“对了,月姐儿,今天来的不是你外祖,是娘子的弟弟,你应该叫舅舅。”阿青却道。

舅舅?江月儿咀嚼着这个陌生的称呼,踏进了自家家门。

杜氏眼睛红红的,正拉着一个瘦高个男子说话。

听见江月儿的声音,男子回过身来,快步迎上她,眼睛也是红红的:“这就是月丫儿吧?来让舅舅好好看看,都长这么大了啊。”

杜氏赶忙擦了眼泪,笑道:“月丫儿,这是你舅舅,快叫舅舅。”

江月儿向来不认生,甜甜叫声“舅舅”,抬了头打量这个看上去斯斯文文的舅舅。

他戴着黑色网纱的四方平定巾,穿着蓝色的棉布道袍,一身文士打扮,此刻,那双跟江月儿一模一样的大眼睛满是疼爱:“月丫儿是上了女学才回来吗?学到哪了?”他看到了阿青手里提的书箧。

江月儿“嗯”一声,想起刚刚的经历,气忿忿先告了一状:“阿娘,今天我叫那个孙通欺负了!”

“孙通?街头开杂货铺的孙通?他怎么欺负你的?”江月儿的身后,江栋的声音响起来。

“就是他!”江月儿看见亲爹,那委屈劲就别提了,抽着鼻子哭道:“阿爹,要不是刘顺叔来得快,我就被他打了!”

江家人大吃一惊,急忙追问起来。

这事原就不复杂,何况江月儿口齿伶俐,三言两语就再现了当时的情境,再加上阿青补充自己听到的行人议论,没等说完,几个大人就气得不得了了。

江栋青着脸,提起墙角的门闩,转身往外走:“我去找那个姓孙的问问,他是个什么意思!”

杜氏看他那样不像去理论,反倒像要找孙通拼命,生怕他一个冲动下出了事,急忙拦住他:“老爷,你冷静一点。”

江月儿还没见过他爹这么生气,吓得抱住他的腿,喊道:“阿爹,刘顺叔已经给我报仇了,你别着急啊。”孙通长得那么壮,他爹肯定打不赢,明摆着去了要吃亏啊!

江栋还不晓得自己叫闺女小瞧了,被妻女一拦,也稍微冷静了些,对杜舅舅先拱拱手:“是啊,阿明今天刚来,我这个做姐夫的都忘了招呼一声,叫你看笑话了。”

杜明久忙道“无妨”,将江栋让到主位,自然也要问起孙通的底细。

江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在酒菜上桌前,将三年前与孙通的地产纠纷说了,一口饮尽杯中酒:“我一再忍让,这人竟当我好性了,这事我不会与他干休!”

杜舅舅也气愤道:“不错,这等小人就是要叫他知道厉害!”

江月儿坐在阿娘身边,吃一口菜,趁她娘不注意,偷偷尝口她娘杯里的花雕酒,再听他爹和杜舅舅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怎么还以颜色。看来看去,饭桌上最快活的就是她了。

但现在的江月儿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件事影响的将会远不止于自己一家人。

第36章

当然, 江月儿现在并不知道, 孙通这件事跟其他人还有什么关系。

她就坐在酒席上, 一边吃菜,一边听她爹跟她舅舅讲跟孙通结怨的始末。

“要说到我跟孙通的过节,就得提到当年卖我这块地的人, 也就是孙通的从兄。据说, 孙家的祖宗早年靠着贩卖私盐赚下好大家业,鼎盛时, 仙水街有一半都是他家的。当然, 再大的家业, 后人不争气, 也只有败得快慢的分别。孙家传到孙通这一代时,就剩下了这块地和孙通的那个铺子。这块地先前其实也有房舍, 但因为临着河, 后人料理得也不好,天长日久的,这地因为清污不及时,被倒灌的河水和雨水泡得烂成了一片洼地,实在住不得人了, 孙通的从兄就在官牙那放出风说要售卖。”

“这块地在街前十字路口, 周围又都住的富贵人家, 这样好的位置,怎么会落到官牙售卖的地步?”杜舅舅也是懂些庶务的,听了这段话, 纳闷道。

本朝房产售卖是要先问过街坊邻居,他们若无意购买,才会由牙人转卖给其他人。但房产若经了牙人,自然还要多交一笔费用。是以很多民间房产都是私下买卖,最多在成交时交给官牙办理契纸。

江栋喝了口酒润喉,接着道:“这便是我与孙通结怨的由来了。他从兄是个坦荡人,在卖我地的时候就说过,因孙通的铺子与这块地相连,他一直想拿到这块地,但因两家从祖辈起仇隙就极深,他从兄死活不愿卖给他家。两家僵持了很久,其他想买地的人都被孙通用了各种法子赶走,地价也越压越低,最后就被我接手过来了。”

杜明久叹道:“这个便宜不好占哪,孙通能搅合得人人都不敢接手这块地,这人绝不是个善茬。”

自然不是善茬,当年若不是女儿出了那桩事,只要住在十里街就摆脱不了“仙姑”的名声,江栋手头又实在不宽裕,也不会选择接了这个烫手山芋。

其中底细不好与妻弟细说,江栋便岔开话题,举杯笑道:“不想阿明刚到就叫你撞上了这桩事,是我不该说出来叫你跟着一道操心,我先自罚一杯,来。”

杜明久忙道:“姐夫与我外道什么?按理,我是月丫儿的舅舅,这件事我如何操不得心了?要是姐夫有什么忙我帮得上的,只管同我讲,千万不要客气。”

江栋心道,数年不见,这个妻弟身上的迂气也去了不少。当即面露笑容,道:“那我就先谢过阿明一回了,来,干了!”

一巡酒下来,还有些生疏的郎舅两个也亲近了不少,江栋便向他问起杜家人的近况。

杜明久笑道:“家里人身体都好,就是爹娘数年不见阿姐,着实想念。”

这一说,杜氏鼻子也酸了,擦擦眼睛,只道:“阿明你这回来就在家多住几日,千万别急着走啊。”

江栋没说话,心知杜明久这话不尽不实。

小舅子虽说今日也与他如常谈笑,但眉目间隐有焦色。他远行而来,已经见到了要见的人,为何还会焦灼不安?

江栋推测,只怕他还隐瞒了些事。

见杜明久看过来,江栋便问道:“那你可有娶亲?”

杜明久笑道:“娶了,八年前就娶了。我刚刚还与姐姐说,接到你们的信出门时,她弟媳才刚生下我们的头一个儿子,母子均安。”

他提及妻儿神态柔和,看来,不是家庭方面的问题。

江栋又问:“那这是你们的头一胎?取了名没有?”

杜明久摆摆手,笑道:“不是,我们头一个也是个闺女,就跟月——”他伸手一指江月儿,顿时笑了起来:“姐姐姐夫你们看。”

原来,江月儿小脸红扑扑地斜歪在椅子上,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连串的口水都快滴到了衣襟上。

杜氏吓一跳,凑过去摸摸女儿的头:“怎么了?脸红红的,还有一身的酒味?她哪来的酒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