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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竹马有毒!(47)

作者: 昆山玉 阅读记录

四年前,江月儿的舅舅杜明久带着一家人投奔远在杨柳县的姐姐姐夫。起先只是开了个杂货铺勉强度日,后头不知烧对了哪根香,竟搭上了朝廷海运的船贩些丝茶瓷器,几趟下来赚得盆满钵满,带得江家都跟着得了不少赚头。

杜家家业再一重兴起来,其他人还好,就是江月儿的舅妈彭氏,跟她女学的梅夫子一样,是个极重规矩的人。原先没条件,她也就是比其他人刻板一些,现在有了条件,倒是色|色讲究起来了。她会想到给女儿请教养嬷嬷,江月儿一点也不奇怪,只是不知她怎么说动了自己的娘亲杜氏,叫她想起了自家这个精力过盛的女儿。

杜琴脸色发红,还未答话,她的身后,梳着桃子头,晒得精黑的小男娃不知从哪钻出来,蹦着高的叫道:“我知道我知道!我阿娘说,姐姐年纪大了,该早些相看人家,嗷!姐姐你干嘛打我?”

“我就打你这个小快嘴!”杜琴羞恼不已,提起裙子,追着小男娃跑出了凉亭。

凉亭内,少女们笑成了一团。

笑罢了,陈丹华看向江月儿,叹道:“还是你好,不用烦心这种事。”

今天被江月儿请来赏荷的女孩子们大部分是她女学的同窗,几年同窗下来,谁还不知道江家那个神童杜衍就是她未来的夫婿?

江月儿只作不懂:“我有什么好的?我不也跟你们一样,就要被教养嬷嬷管着了?哦,对了,华华要成亲,很快就要脱离苦海,不用被管着了。”她调皮地眨着眼,意有所指地笑了起来。

陈丹华比江月儿大三岁,今年四月刚办了及笄礼,明年便要嫁给从小定亲的人家了。

到底是少女,便是在几年的女学经历中历练得再大方,说起自己的亲事也是会不好意思的,陈丹华气得来拧她的嘴:“我叫你乱说!”

江月儿灵活地往其他女孩子身后一躲,再一躲,“啊啊”叫着:“华华你要成亲也不用开心成这样吧?哎呀哎呀,打不着打不着,哈哈哈哈。”

“你这促狭鬼,成天胡沁什么!我看江阿婶想得对,是该请个教养嬷嬷来好好管你了!”陈丹华是个正宗的闺阁少女,哪里追得上整日跑跑跳跳的江月儿?撵了几圈实在没办法,只好喘着粗气作势要走:“我家的嬷嬷过几日要辞工,我正好把她引荐给江阿婶,也好省了她这桩烦心事。”

江月儿大惊失色,只好拦住她连连讨饶,叫陈丹华好好掐了几把出气,才勉强放过她,嘴上还道:“也就是你家阿敬忍得了你,换了别家,遇着个恶婆婆,你这个性子,不脱层皮下来才怪。”

有人笑道:“也不一定啊,我们江猴儿可不是人人都降得住的。”

江月儿才不怕她们打趣,她道:“你们也太小瞧我了,这世上能降住我的人还没出现呢!”顿了顿,补充一句:“除了我爹。”再顿一顿,“我娘也算一个。”

众人大笑:“你就嘴硬吧。”

一时日头渐渐大了,有人提议道:“还是先去屋里坐坐吧,再在这待着,我就要烤糊了。”

江月儿赶忙提了裙子先站起来,在众人起身前拦住他们,道:“别急啊,还有莲蓬没采呢。”

“采莲蓬?你不是说,你家没船吗?”陈丹华问道。

江月儿狡黠一笑:“邀你们来的时候,家里是还没有。但前两天我不是画了幅月下垂钓图给我爹吗?他老人家一高兴,就给了我一艘船。我给你们说,我那船可漂亮了,包准你们看了喜欢……”

她边跟众人说话,步下了凉亭,带着她们朝记忆中小船安放的位置走去。说到兴起时,她回身过来面对众人,道:“注意了,你们好好注意睁大你们的眼睛——”

她语气太过兴奋,根本没注意到,她面前的少女们不约而同地全部安静了下来。直到听见身后那句:“睁大眼睛干什么?”

江月儿刷地扭回头,见鬼似地指着身后那人:“你,你怎么在这儿?!”

说话那人只在漫湖碧浪中露出头颈,眉眼清俊,墨发及肩,神色闲适而散淡,不是杜衍是谁?

这是少女们在学堂未曾见到的杜衍的另一面……有姑娘偷偷瞄着他,红了脸。

此时,他正自重重叠叠的荷叶中支起身体,反问道:“我如何不能在这?”

每日里看惯的人,江月儿可不觉着什么美啊丑的,待看清他身下那物,更是差点跳脚:“你不是说你不稀罕我的船吗?现在你是在干嘛?”

杜衍直起身体,浅灰的素色单罗衫罩在他身上有些宽大,却令他行动之间有种说不出的写意洒脱,更加叫人移不开眼。

“是没什么好稀罕的,可我说了,我不会坐了吗?”他拨开荷叶,站上了船头,居高临下对江月儿道:“阿婶叫我来跟你说一声,你和你的朋友们赏荷便赏荷,不准坐船,更不许下水。”

“你说不许便不许了嘛!”众目睽睽下,江月儿觉得面子上过不去,气得开始挽袖子。

杜衍道:“再说一遍,是阿婶不许,我听阿婶的。”说完,他也不看众人一眼,退回船舱,顺手摘了片荷叶,重新卧了下去

他一卧下去,众人便知道为什么早前她们没有发现他了。

这艘通身漆了红漆的小船藏在层层的荷叶下,他完全躺下去后,荷叶就像一柄柄绿色的大伞一样,将人和船遮得严严实实,看着就是个纳凉避暑的好去处。

他如此悠闲自在,看得江月儿牙根儿直痒,气得大叫一声“姓杜的!”,就要跳将上去把他扯下来!

荷叶下面,悠悠一句话送出来:“刚才陈小姐的话我都听见了,你可想好了,今日你若是真的登了船,那话,我可要告诉给阿婶听了。”

陈小姐?华华?她刚刚说什么了?对了,她刚刚说,要同她娘给她介绍教养嬷嬷!

江月儿顿时像被冻住了一样,扬着手进退两难。最终,只是恨恨一跺脚:“我们走!”

走出了大老远,江月儿才觉出了气氛的不对劲:太安静了。

“你们怎么不说话了?”

少女们脸颊绯红:荷下少年的那惊鸿一瞥不知落入了多少少女的春心。

只有陈丹华揶揄她一句:“你不是除了爹娘,谁都降不服你吗?那刚刚又算什么。”

哪壶不开提哪壶,

江月儿脸也红了,强辨道:“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我才不怕他!”

看她那色厉内荏的样子,少女们纷纷掩着扇子,又笑了起来,你一句我一句地打趣她:“你要不怕,现在去把杜公子扯下来啊。”

“算了吧,你还是别难为她了吧,看她那样子,不要人没扯下来,还倒吃了亏,被人告一状,那就损失大了。”

“……”

江月儿偌厚的脸皮,愣是被她们笑得面红耳赤的,不得不嗔道:“喂喂,你们谁再笑,我家的冰你们今天就干看着不许吃了。”

杨柳县地处南方,冬天落雪即化,能存下点冰着实不易。今天江月儿请的这次客,可以说下足了本钱。

看江月儿被打趣得不行了,少女们渐渐止了笑,跟着她这个主人家到了她住的青苹居。

去年江月儿满了十岁,她就吵吵着叫江氏夫妇把她从主院中挪了出来。

现如今她一个人住一个院,虽然杜氏每天还会过来看她几趟,但比起主院那种在父母眼皮子底下,只要跳得高些,就会被唠叨个不停这种情况好多了。

少女们早就走得汗流浃背,一到了地方,纷纷找地方坐下来,拿着扇子猛扇。

江月儿更是自在,她直接脱了外头的纱衫,问她的婢女荷香:“冰呢?怎么还不上?”

荷香是一年前她分了院子出来才到她身边的,她知道这位主子性子急,手上拧着帕子,笑道:“看见小姐们从湖边过来,就叫莲香去取了。冰块不比别物,若是提早取了,早该化了。若是小姐等不住,先吃些湃好的蜜瓜,这儿还有冰镇酸梅汤解解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