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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王知错(27)

作者: 谢朝夕 阅读记录

吴骁瞪大双目,满脸震惊。

“你以为你北地亲兵还会过来么?朕予他们高官,予他们厚禄,他们为何要随你拼杀——那些人都是薛林将军的旧部,跟你不过是随了昔日薛将军的情分,然而薛林一生忠义耿直,他的旧部又如何能随你一同做出谋逆之事?”

晏适容看着晏清,他胸有成竹地看向底下,轻轻地笑了,眼中的锋芒是晏适容所熟悉的。只听他高声问道:“五军统领何在?”

几骑尘烟消散,五军统领从吴家军后绕来,金甲统领下马对着高台道:“末将成觅、司复、高宾、周全、梁峰救驾来迟,请皇上降罪!”

吴骁手握长剑,吐出一口浊气,心道自己中计了。他亲眼看着薛措将五军调出,以为已经万无一失,哪知还是被偷龙转凤了。他连忙问部下道:“薛措呢?!薛措呢!?!”

身后军士纷纷交头接耳,看见此等景象,一时心里也都有了各自的打算。

吴骁眼见军心涣散,宫里宫外皆不是他的人,身后那队军马也不知是否会临阵反戈,他打过无数场仗,不料竟还识不穿人心。如今想来,晏清削他兵权,处处相逼,不过是在给他一个谋反的机会。与其说给他一个谋反的机会,倒不如说是给他自己一个扫清业障的机会。他有意拉拢薛措,又见薛措故意调开五军投诚,还以为有了可乘之机,未及深思,立刻调兵遣将,哪知正中了晏清的下怀。

好大的手笔,诱他步步进圈,逼他起兵谋反,竟是为了试试朝中谁忠谁奸,顺势收服北军。

吴骁咬牙,晏清比他父亲可高明凶狠多了。

不料他在酷寒之地蛰伏数年,一朝倾颓,竟败于这么个年轻帝王之手。

正待他想下令放手一搏之时,薛措一身熠熠生光的明光甲从后走上了前,羽林卫给他让出了一条道。

快走到吴骁面前时,有一个副将欲阻拦,刚扬起刀,便见薛措闪身一避,手起刀落,那副将便从马上滚下,胸膛汩汩冒着血。

此时再无人敢拦薛措了,任他一身明光,双目凛凛。

薛措看着他,眼中厌恶溢于言表:“吴将军在等什么?你京师的军卫么?方才那些人已被五军就地处决了。也怪他们笨,得了张布兵图便不问真假撞了上去,现在尸首异处。若你束手就擒,皇上可留你妻儿一命。”

吴骁忽地大笑:“我早该想到的,晏家留不得势大的将军,有心也好,无意也罢,终免不了这么个结果。”

薛措微微皱眉。

吴骁诛心沉声质问道:“你还记得你们薛家如何倒下的么?”

薛措握刀的手紧了紧,“我记得。”

晏清在楼上笑得一派和煦:“今儿团圆节,朕不欲大动肝火,也不想宫里染上血腥。身后的将士若有意投诚于朕,那朕只当今日你们没有闯进宫来。若你们执意要与吴将军一同赴死,朕也只好成全。”

言讫,羽林卫纷纷拔刀相向。

晏适容坐不住了,虽知吴骁已经大势已去,可看见楼下刀光剑影仍然有些心悸,不由得伏在城楼上焦急地看着底下。

晏清看了他一眼,眸光沉沉。

吴骁身后的将士们颇有些动容,正待僵持之时,身后有个将士忽地将刀摔了,站了出来大喊:“皇上当真既往不咎?”

“朕一言九鼎。”

那将士刚要走出列,却被吴骁另一个副将捅了一刀,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胸膛,很快便倒在了地上。

副将大声道:“叛离将军者下场便如同此人!”

一时间军士们内心又纷纷动摇了起来。

一束闪电将天劈开,响雷滚在每个人的心上。吴骁扬刀苦笑,“也罢,也罢,成王败寇!皇上真是好手段,末将输得心服口服!”说着,一挺脖,那刀便重重朝自己挥了下来,正待千钧一发之际,薛措将刀踢开,哐啷一声银刀落地。

薛措冷声道:“拿下。”

忽而宫楼顶上不知何时匍匐着的弓箭手纷纷露头,对准了底下。

底下吴家军无人敢动。

宫内羽林加派人手,宫外五军严防死守,这招请君入瓮实在精彩至极。

晏适容松了一口气,看见城楼下明光熠熠的那人朝他笑笑,做了个什么口型。

——别怕。

晏适容的心犹如被击中,朝底下笑了,眼里似有千颗万颗星,底下那人觉得他比自己这身明光甲还要敞亮。

薛措再没多少耽搁,纵马去宫外交接。吴骁在北地势大,近日京中还得加防,便是怕有什么别有用心之人来作祟。

晏适容目光流连着薛措的背影,等到他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才发现自己不知盯了他多久,已然失态了,一偏头,便看见晏清将他望着。

“今日这戏精彩么?”冕旒将晏清的表情遮了个干净,他的声音也无喜无怒,令晏适容捉摸不透。

被得吴骁逼举兵围宫,晏清这一招请君入瓮使得委实漂亮。纵观朝野,部分臣子倒戈于吴,晏清便是兵行险着,他要试一试这满朝文武孰奸孰正。

听上去荒唐,可他太了解晏清了,若不是有十足把握,他又怎能行此举?

故露破绽,诱敌深入,假散军队,实加人手,吴骁举兵围宫却是给自己的一道催命符。

若是吴骁不奋力一击,继续蛰伏北疆,他迟早有一天也会被晏清以稍微沉默地方式铲除掉。

晏清的眼中刺,从来没有除不掉的。

晏适容抚掌道:“精彩之至。”

晏清坐了下来,宫人早就为他重新添上了一杯茶,他呷了一口,不紧不慢道:“若是没有你,今日这戏也不会这样精彩。”

晏适容一怔,随即便想明白晏清洞穿自己与京畿几个提督的牵连了。

他屈膝跪在晏清的腿旁,恭维道:“皇兄不愧是真龙天子,兵行险着,请君入瓮,现下铲除心头大患,臣弟贺喜皇兄。”

晏清蹙眉,忽听晏适容高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浮云楼上宫人们纷纷下跪。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浮云楼下羽林卫们收剑叩拜。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阖宫上下山呼万岁。

晏清的目光更加阴沉,抬头扫视了一遍跪着的所有人,最后落定在了晏适容头顶,带着连自己都未曾发现的无名怒气,对他道:“朕有时真是不知你哪句是真的……”

“一直都是真的啊。”晏适容抬起头,三指立誓,眉眼带笑一如小时,潋滟的眸子,精巧的小嘴,看得晏清怒火更盛。

正待他要发作之时,忽见晏适容猝不及防吐出一口血,随即便晕了过去。

晏清大骇,伸手将晏适容捞在怀中:“快去传太医!传太医!摆驾回宫!”

宫人们吓得魂飞魄散,立马去请太医了。

晏清将晏适容抱在怀中,伸手拭去他嘴上的血迹,莫名地心里一沉。

他忍不住轻声叫了叫怀中的人,“小六……小六……”

可怀中的人睡得极沉,怎么叫也没有反应,双眸紧闭,长睫似扇。

晏清暗下眸子,脸被气得铁青。

这人看似没心没肺,实则一身傲骨,宁可毒发也不愿说句软和话来求他。

玉辇停在了圣和殿,晏清抱着晏适容回了屋,太医已在此等候了。

晏清松开晏适容,叹了口气,吩咐内侍平望:“去朕玉瓶里拿一粒药来。”

平望领命去取,回头看了眼抱着王爷沉思的圣上,也跟着叹了口气。

何苦呢?

最心疼的是皇上,最心狠的也是皇上。

他不敢进言,只得加快脚步去取药,唯恐耽误了。

正巧碰上惠妃,江月伸头打量殿内:“听说皇上请太医了,不知皇上如何了?”

平望藏药于袖中,压低声音道:“不是皇上,是六王爷,他见不得血腥晕过去了。”

江月道:“那本宫可得进去瞧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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