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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5日爱恋(4)

作者: 栗鱼儿 阅读记录

“不。”

“走读?”

“对。”

“家在哪儿?”

“县城边儿。”

“有多远?骑自行车的话大概要多久?”

“三十分钟。”

林江先心里想着:这个家伙说话怎么那么别扭,长的倒是挺帅,脾气却古怪的让人气恼,刚才在楼道里还是和颜悦色,现在完全变了个人一样,真让人伤脑筋!“你怎么总是几个几个字的往外蹦,心情不好吗?可以给我讲讲,我虽然刚到咱们班,看你这么照顾我,我想,还是可以尽我所能帮帮你。”

“哦,好。”梁仲然答应着,却没有停下吃面的节奏。

“你……真是服你了。”林江先无奈地苦笑,这场面,好像自己是老生,他是刚转学来的新生了。

“快吃饭,待会带你去买校服。”

“好。多谢多谢。”林江先收起讨好他的浑身解数,大快朵颐地呼啦完一碗牛肉面,汤也喝了精光。

饭馆边上有几处裁缝铺,专门为给上学的孩子们做些缝缝补补,浆洗衣服的活儿,顺便裁制校服。

梁仲然带他走到常去的裁缝店,把他交给裁缝店主,自己坐在凳子上,打开手机,插上耳机,听起歌。

裁缝是位胖胖的阿姨,年纪四十左右,皮肤保养的很不错,大大的眼睛,高高的鼻梁,很是耐看。她拿着软尺,量前量后,从堆叠好的一沓校服里拿出一套递给林江先。裁缝阿姨接过一张一百元,转身打开抽屉找零钱。一面找钱一面说,“以后衣服脏了、破了尽管拿过来,阿姨给你整理好。”说罢,脸上堆着笑,把找的零钱递于林江先。他回以微笑,满口答应着,走到梁仲然面前,做了要走的手势。他摘下耳机,推开店门,两人重又走进风雪里去了。

裁缝店旁边是一间理发店,老板是一位中年大叔,样貌帅气,手法娴熟,裁缝店的阿姨总是隔三差五让他帮着收拾头发。两个人都没有了另一半,多少次在枕边床榻说要结婚,总是在现实面前败阵,大叔的儿子始终看不上裁缝阿姨,绝不允许父亲为自己找这样的后妈。林江先走出裁缝店,看到旁边的理发店,叫了一声梁仲然,用手指指,梁仲然会意,又折返回来,两个人前后走了进去。理发店生了一个火炉,屋里暖和极了。火炉上始终烧着滚滚的热水,一为顾客洗头,二为让裁缝店的阿姨在冬日里随时喝上热水。林江先把长发剪掉,留了寸头,露出他俊俏的五官,硬朗的轮廓。推开门,走进满天风雪的天地里,林江先耳边吹过呼呼的冷风,他赶忙戴上了梁仲然大大的外套上的帽子,隐约闻到了他头发、脸颊的味道。

下午和晚自习的课没有任何波澜。晚自习上课的时候,雪渐渐住了,等放学的时候,雪慢慢变结实了,踩在上面咯吱咯吱地响。

晚自习的铃声一响,学生们呼啦啦作四散状,一会儿功夫都跑没了。

梁仲然又是最后一个,自从失恋之后,他做什么事都不怎么上心,拖拖拉拉的,懒散至极。

林江先和另外一个同桌仿佛聊的很好,一放学就一块儿走了。

梁仲然关闭教室里的灯,正要锁门,听见有人叫他,咔哒一声扣上锁,回头就看见林江先站在他课间操时还没进班时的位置。

“你的衣服……我还穿着。”林江先用手指指,接着说,“我先穿回去,我回家换了,明儿再给你带过来。”

梁仲然答应着,朝他走过去。

两人就像中午吃饭时那样走出教学楼,走出学校。

和林江先一起出来的同学早已回家了,存放自行车的地方,只有少数几辆车子。校门口有几个冒着热气的摊点儿,昏黄的灯光,为这寒冷的夜增添些许温暖。

“吃几个关东煮吧,顺便喝点儿辣汤,天冷。”林江先冻得红红的鼻头一边抽着清水鼻涕,一边朝梁仲然说着。

“不了,下午吃的热汤面,不冷。”

林江先没再说什么,跟着他走到存车的地方。

两人互通地址后,发现竟是顺路,都要走城关东路。

林江先父母在山西做生意,此次回来,暂时将他安排在叔叔家里,等他熟悉后,再让他住校。

梁仲然走到城关东路尽头还要再拐几个街口才能到县城边上的村口,再走一段乡间土路,才能到家。路程要比林江先多上十多分钟。

两人骑着自行车,不疾不徐地行驶着。路面上的雪被过往的车辆早压实了,骑车走在上面总要小心的,不能随意刹闸,不然,免不了侧滑摔倒。

林江先慢慢停下,左脚一路溜着,直到车子速度放缓。冲前面的梁仲然喊了一句:“我到家了,再见。”

梁仲然抬起右手,摇了两摇,算是告别,嘴里回应着:“明天见。”他的身影不时出现在路灯底下,直到他的身影渐渐隐没在黑夜里时,林江先才转身走向叔叔家的胡同。

林江先住在叔叔家里总觉不自在,急切地想脱离叔叔、婶子的管教。他先是说通父母自己想住校,然后又抱怨学校住宿条件差,环境乱,没法安心学习,无奈之下,父母见他年纪越长越大,做了两手准备,在县城买了一套房子给他用。要是因为有好的住宿条件,好好学习考上了大学,房子买的也值;要是没考上,就是把房子当做婚房也是十分划算的投资。春节前后,趁着回家过年的时间,林江先的父母办妥了买房子的手续,新学期一开学,林江先就自己一个人住到了新房子里去了。

刚开始的几个星期,他住在新房子里很是开心,后来就觉得索然无味了。一个人住在一套房子里,到处空荡荡的,每次回来都觉得被世界遗弃,要不是有闹铃,真像被遗落荒岛的遗民。孤独感,失落感,裹挟着他,使他不能安生学习生活,后来不断地做噩梦,更憎恨一个人住了。他不敢把这种害怕告诉父母,担心又要被安排到叔叔家,受人管制。他和班长高源讲了自己的烦恼,班长给他出主意说可以让朋友给他做伴儿,他立马就想到了同桌梁仲然,只是嘴里说着不通不通的话,并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心里的安排、想法。

他找到梁仲然,开门见山,直抒来意,梁仲然觉得不妥,没有答应。林江先并不气馁,软磨硬泡,梁仲然架不住他这样的架势,答应住几天试试。在林江先的眼里,整个班里,好朋友只有两个,一个是班长高源,一个就是同桌梁仲然。他性格开朗,来学校一个月就把班里的人认全了,还能清楚地叫出对方的名字,可他眼里,除了这两位朋友,其他人都是泛泛之交,不足为重。

两人刚开始各自住在一个卧室里,互不打扰。梁仲然还是那副怪脾气,忽冷忽热,该上学上学,该下课下课,有同学叫他打球就去球场发泄一通,得到同学们的叫好,他也不为之欣喜,始终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有时心情不错,会好言好语和人交流,有时心情糟糕,便又只是嗯嗯哦哦的样子。

和林江先住在一套房子里,两人说的话也是很少。林江先清楚让他来的目的,只是为了不让自己感觉被人遗弃,派遣一些孤独失落,别的便不计较什么。况且谁还没个脾气呢?但是各自住在一个卧室,和自己住在一大套房子里没什么区别,林江先常常被噩梦惊醒,好几次,他从梦中惊醒,悄悄潜入梁仲然的卧室,钻到他的被窝里,寻找有人陪伴的安全。第二天,梁仲然发现躺在自己枕边的林江先,不由恶心和无奈,直言再无法忍受,再不去住了。

没了梁仲然,房子里顿时空了,孤独感、失落感、寂寞感更甚。他想不出别的人来,高源本是县城的人,自然不会来跟自己做伴儿,其他同学根本不入他的法眼,无奈之下,他还是厚着脸皮去说服梁仲然。在林江先的好言说辞下,梁仲然勉强答应,并提出不能再同床而卧的要求。林江先还是担心,又想主意说,可以住在有上下床的卧室,这样互不侵犯,还能在一个卧室,也不至太亲密,也不至太害怕,梁仲然答应,和爷爷奶奶说明情况,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周末把起居所用的东西搬到林江先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