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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王妃(251)

简珏见老王妃今日将往日憋在心里的气闷尽数发泄了出来,不由得抽出被老王妃握住的手,改而反握住老王妃的双手,宽慰道:“师父视我如己出,对我倾囊相授,这份恩情,比之世间父子之情有过之而无不及。祖母爱孙儿心切,处处为孙儿打点思索,将井井有条的简王府交到孙儿的手上,让孙儿省去了许多烦心事。姑母姑丈表哥更是一力扶持孙儿,让我在军中立威,在朝堂上站稳脚跟。孙儿又岂会是独自一人?一路走来,是孙儿的命,但对孙儿而言,又何尝不是一番历练?皇甫一族忌惮四大藩王府已不是一日两日,除去咱们王府,其他三大王府也并非没有想法。如今我们需要的,不过是一个契机。”

说着,简珏握着老王妃的手微微用力,似是在给予暗示。

老王妃听完简珏这番话,心底不禁一阵宽慰,却还是红了眼圈,这番话说来简单,做起来却是难上加难,简珏一路走来,点点滴滴的成就又岂是外人看到的这般简单容易?世人都道公爵好,可是被君王忌惮打压的王府,日子岂会好过?更何况,外面还有一个对简王府虎视眈眈的匈奴。

抬手擦了擦快要溢出眼眶的泪水,老王妃将简珏拉起身,让他坐在一旁的圆凳上,目光扫过直挺挺躺在床上的大孙子,心底终究是伤感地叹了一口气,这才转过脸,看着简珏问道:“此话怎讲?”

简珏见祖母极快地收拾好心情,便知自己祖母极为坚强,即便内心难受,却极少显露在他人面前,今日若非是痛到极处,怕也不会在自己面前露出这番会让他担忧的神情,又见老王妃问起自己方才所提的事情,简珏缓缓开口,“暗卫刚刚查出,匈奴使者团内还暗藏着一名身居高位之人。而宋培臣却也安插了人手在匈奴使者团下榻的驿馆中,暗卫更是密切注意那人的一举一动,时刻向宋培臣禀报。此番匈奴与大夏和亲,平治帝钦点宋培臣的庶女为端怡公主,将其嫁给赫连昊德。这绝对不是一个巧合。”

“如你所说,若这一切为真,只怕匈奴人手中握着某样让宋培臣忌惮的东西或事情,这才让他小心翼翼,更将自己的亲生女儿推出去和亲。”老王妃遇到的事情多了,只消简珏稍稍提点,便已想通了这整件事情。

简珏眼底闪过一丝错愕,想不到仅凭自己的只言片语,祖母已经将事情看透,他的祖母果然够格让平治帝太皇太后等人在意。简珏转念一想自己祖母这些年经历的风风雨雨,一时间心底无限感慨,朝着老王妃淡淡一笑,不由得对简老王妃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如祖母所说,匈奴人的手上只怕真握有宋培臣的把柄。宋培臣这些年与匈奴打交道的次数无数,但真正与匈奴王族接触的机会则有两次。一次是父王母妃出事那一年,还有一次便是女国太子当年前来大夏途径北疆这一次。祖母,您不觉得,父王母妃当年出事,太过巧合了吗?”

随着谈话的深入,简珏的表情愈发严肃冷静,深不见底的黑瞳中隐隐泛着一层寒芒,却隐藏在一片冷静之中,让人窥视不到他心底的真实想法。

简老王妃看着这样的孙儿,心底一片宽慰,她虽折损了长孙,但小孙子却如此出类拔萃,怎能不让她欣喜?

这份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与沉稳,让简珏在朝中站稳了脚跟,也让平治帝等人对简珏多了一份小心与忌惮,不敢轻易拿简王府开刀。

听着小孙子将话题导回二十年前儿子儿媳早逝一事上,老王妃眼底一片肃穆之色,瞧着简珏亦是满面冷肃,心底原本就存在的狐疑尽数浮现,皱眉开口,“当年庆武帝虽已经立有太子,但其余几王却还是蠢蠢欲动。庆武帝晚期,大夏挥师北上发兵匈奴,咱们简王府作为北方抵御匈奴的第一道屏障,自然是首当其冲。庆武帝当时已病重,却又生怕咱们简王府与匈奴人联手,因而派了心腹大臣长孙策与大长公主的驸马一同前来北疆。只是,却不想,你父王母妃遭暗算早逝。而长孙策与许驸马也因军情泄漏而惨遭匈奴埋伏,险些丧生于漠北。这一连串的事件中,疑点重重。长孙策与许驸马并非在一处遭埋伏,因而当时带走大批军马的长孙策也是无力营救许驸马,导致许驸马之弟为了救许驸马而死。从此之后,大长公主便与太傅府为敌,这些年两府从未和解过,始终处于敌对状态。而当时的京城中,太子却也突然遭人毒手,变成了傻子。当时匈奴见北疆没了你父王,长孙策等人亦是出师不利军中气势低落,因而十分猖狂。朝中几名实力较强的王爷亦是斗得你死我活。庆武帝在病中,疑心本就重,儿子实力太强,对他而言是莫大的威胁。偏巧太子出事,庆武帝便疑心是匈奴或者几个儿子的作为。一怒之下,倒是将皇位传给了当今皇上。这些事情,看似巧合,却又透着一股不寻常。大长公主本就一心支持太子继位,却不想太子遭人袭击受了重创,而许驸马又深陷敌人阵地生死不明,一时间,大长公主的注意力便被漠北战场吸引,疏忽了宫中的走势。更是因为当时对长孙策见死不救举止的不断纠缠讨伐,而让从来都是默默无闻的平王坐上了皇位。如今看来,这些事情最终的受益者,只有当今皇上。”

简老王妃将二十年前的事情一一捋顺,一颗心却是渐渐下沉,若真如他们所分析的这般,那平治帝登上这个皇位,可真是下足了功夫,当真是一鸣惊人,谁能想到小小宫女所生的皇子竟能够坐上龙椅,成为天下至尊?

而简珏今日突然谈及此事,想必是有了证据和想法,简老王妃看向自己的孙子,低声问道:“珏儿,你手上怕是已经握有证据了吧。”

简珏听着简老王妃的分析,又见祖母问起自己,不禁勾唇一笑,放低声音开口,“证据不难找。咱们与匈奴斗了这么多年,彼此熟悉,想要深入漠北,并非难事。诚如祖母方才所言,平治帝在皇子王爷时期默默无闻,几乎是皇室中最没有威胁的人,可他在登上皇位后所采取的一系列的措施与手段,却是让人刮目相看。这样一个有野心有手段的人,又怎么肯屈居他人之下俯首称臣呢?且看他对于罪臣的手段便知,此人心狠手辣,为达目的几乎是不择手段。只怕当年匈奴轻易破解我军阵容以及知晓我军主帅所在地的消息,与他脱不了干系。若如此,平治帝可就是卖国贼了,宋培臣作为他的左膀右臂,定是脱不了干系。”

说罢,简珏稍作停顿,神色越发凌厉,稍停片刻后,这才缓缓开口,吐出心底已经斟酌许久的话,“祖母,简家为皇甫家保疆为国两三百年,为了护卫大夏百姓的平安,简家不但差点灭在匈奴人的手中,更差点毁在皇甫家手里。孙儿自幼没有父母,兄长与祖母如今又是这般境况,这个‘忍’字,孙儿打算丢弃了。”

说完,简珏认真肯定地看向简老王妃,熠熠生辉的黑眸中是坚定的神色,满面的寒霜怒意更是将他内心所承受的不忿。

看着自小忍辱负重的孙子,简老王妃心底一片心疼,抽出原本被简珏握住的手,在简珏的手背上用力地拍了拍,随即开口道:“你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吧。祖母此行的任务,就是为你讨个媳妇,然后享受天伦之乐。打打杀杀的事情,你与你姑丈表哥商量吧。”

见自己的祖母并未因为简王府忠良的形象而劝阻自己,简珏脸上寒意褪去,对简老王妃点了点头,遂起身悄声离开内室。

简老王妃目送简珏的离开,这才转头看向始终躺在床上毫无生气的大孙子,双手握住世子的手,眼底含泪地笑道:“你有个好弟弟,祖母有两个好孙子。”

九月十四日,宋相府。

沐休之日,宋培臣几乎待在相府休息,这一次简王府送来拜帖,亦是挑着宋培臣沐休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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