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32)
“拳脚搓搓的,巴不得亮出他们锋利的手术刀把你那些值钱的器官都拿出来。”
兰玲跟路清野默不作声。
兰迢递双手抱胸往椅背上一靠,下巴微仰,指着兰玲:“唔,来,把你的故事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我爸跟他们是一伙的?”
兰玲吃惊,显然没想到兰迢递居然会这么毫无顾忌的问出来。
她第一反应就是——路清野。
她想到金孟于,好像有道疤被人狠狠撕开,疼得她呼吸不过来。她也很愤怒。
她热泪盈眶,心里好像窝着一团火,对着她就发泄:“我什么知道的关你什么事!这些事没有你我们也能完成!你别以为智商比别人高一点就可以用这种高高在上的语气说话。”
“你就会用这种冷血的态度说出那些别人遭遇过的过往,你经历过痛苦吗?你知道生不如死吗?你知道亲眼看到一个很重要的人在你面前死去是什么感觉吗?你不知道,你根本就不知道,你就是一个除了智商高之外,什么感情都没有的人!”
兰玲崩溃的把所有的话一股脑的骂了出来,骂完她也崩溃了。
她抱着头蹲坐在地上,呜呜的哭出声。
她一个人忍得太难受了。她的情绪被她关在心里堆积已久,越是久不爆发,她的心就越痛苦越煎熬。
金孟于已经死去已久,她依然记得他所有的一切。他的音容笑貌,他的味道,他的拥抱,他的亲吻——
曾经那么真实存在过的人,怎么会说死就死呢?她实在想不通啊!
无数个夜晚,他满身是血的场景每分每秒都在刺激她的大脑,她的精神极度紧绷,像走钢丝,随时都会仰翻倒地,粉身碎骨。
那是一种能腐蚀人灵魂的苦难。
兰玲哭得很伤心。路清野无措的坐在那里,看她又看兰迢递。兰迢递很淡定,她的目光很平淡,说不上悲伤也说不上愤怒,也没有同情。
那是一种超然物外的眼神。
似乎是无畏无惧,无悲无喜,又无欲无求。清清澈澈,像一杯白开水,什么都没有,却又什么都能容纳。
“我爸爸也死了,他死得很惨,面目全非。”她轻声说,“整张脸都烂了,内脏流了一地……手跟脚多处骨折。”
“凭我的医术判断,他死前还留着几口气忍受疼痛,只是老天听不到他的声音,没能给他一个畅快。”
兰玲的哭声终于停了。
路清野看着兰迢递,突然很想给她一个拥抱。
看起来坚强的人是不是就不会难过?他觉得不是,那些坚强的人难过起来,也都会披着坚强的外衣。
可这样活着,太累了。
“兰玲,苦难谁都有。别闹了,路还要走的。”这一声几乎是叹出来的,很轻很薄。
兰玲仰头看她,她跑上去,抱着兰迢递大哭。
她们都失去了生命中的挚爱,兰迢递失去了父亲,兰玲却失去了爱人跟同父亲一样的长辈。
兰迢递知道她难受,也不再说话,只是抱着她轻拍她的肩膀。
等兰玲哭够了,讨论继续。
兰玲抽抽嗒嗒把自己知道的情况说完,兰迢递拿着笔在资料上圈圈画画。
兰迢递突然想到魏宗,便问:“上次有个男的过来找我,你还出来开门了,那个男的你认识?”
兰玲记忆不太好,那么远古的事情只是记得模模糊糊,她隐约记得有这么一回事,可那人的模样她是记不太清了。“印象里没见过这人。”
兰迢递看她,“日后你出门要万分小心,你是金警官的女友这事儿,想必有不少人知道。既然他们能对他下手,对你也自然毫不留情。”
“你觉得杀害他的跟大伯的会是同一个人吗?”
“百分之八十。”
见路清野一直沉默,兰迢递用笔敲了敲桌面,吸引他的注意力。
路清野转过头来,兰迢递按了下笔帽,寂静的空气里哒——哒——哒的声响。
声音停顿得很有规律,并不给人间隔过紧的压迫感,可路清野莫名觉得沉重。
他硬着头皮道:“我想去救清儿。”
兰玲甩给他自求多福的眼神,让他自己领会。
“嗯~”兰迢递点头,“自然。”
“既然你前段时间一直跟金警官一起,为何突然又跟小胖混一起?”兰迢递问。
“那时候有人在找我,我没办法,只能故意跟小胖他们出去,制造受伤,然后跟着他们跑回了这里。”
“找你的人是谁?”
兰玲摇头,“不懂,一群无孔不入的人。”
兰迢递:“现在我们跟戚家联手,有很大的把握能把他们连根拔起。关键是不能有人行事有差错,一旦我们中的一个人落到他们手里,或者我们采集的信息泄漏,其他人都会有危险。”
她指了指路清野,“特别是你。你的身份最特殊,你的身份一旦暴露,以前你们挖出的那些犯罪分子的余党,立马就会扑过来,狠狠的咬住你。”
路清野说:“有一个人的身份,有待证实。”
兰迢递看他。
“马文博,宠物店的老板。”
“你认为他是你们线人之一吗?”兰迢递问。
“我不知道。当时他逼问我的态度,我觉得他是知道某些事的,可我们的人中有内鬼,这个人至今还没查出是谁,我不敢人其他人有接触。”他说,“况且,剩余的两个线人的接头人可能是另一个警察,那么两个线人的存在就是很大的威胁。”
兰迢递点头,“他们知道钥匙,也知道以往你们计划的内容,可能会利用一些我们知道的信息给我们设定陷阱。”
“没错。”
兰玲问:“今天潜入家里的人会是圣得保的人吗?”
兰迢递没想就否定这个想法,“是也不是。圣得保的人要找的只是那个内存卡,而且录像里也没有表明他们犯罪的信息,他们找不找也不是很大的问题。”
“那是也不是的意义?”
“同一个集团的人,但是分属不同。”
“你是说这是两拨人,但是又同属一个集团。”
“对。”
“圣得保突然跟戚家敌对,会不会与录像有关?”兰玲问。
兰迢递看她,“你觉得圣得保的人认为是戚家偷走了录像,夹持圣得保?”
兰玲耸耸肩,“那要不然圣得保为何非要栽赃嫁祸给戚家?戚少的理由虽然可取,可并不充分。他们应该是发生了某些我们不知道的利益纠葛。”
路清野沉默片刻,突然说道:“我可能知道一些情况。”
兰迢递诧异,“嗯,你说。”
“有坊间传闻,两家是分赃不均,才闹出的争斗。”
“不可能。”兰迢递直接否决这个论点。
路清野酸道:“这么确定。”
“戚家的人我接触过,虽然地位很高,但是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戚家的老爷子当年年轻时做过警察,不过这事少有人知道。我也是有一次无意中看到他与市局领导的合照才知道的。”
路清野切一声,“还有另一个传闻,说戚家是警方打入上流圈的眼线。”
兰迢递的后一句话又差点让路清野吐血。
她说:“这个理由还算勉强合理。”
兰玲:“就是说,圣得保的人知道戚家的存在对他们来说是一种威胁,所以就先下手?如果是这样,调查圣得保的行动警方早前为何不让戚家帮忙?”
路清野冷笑:“因为戚家想脱离警方。”
在座的人都静了。
兰迢递突然笑,踢了下一脸冷意又一本正经的路清野的脚。
路清野被她踢得差点跳起来,“干嘛?”
“这么幼稚。”
路清野眼神飘忽,“我才没有。”
“明天去查赤体女尸的情况,顺便再查找钥匙的秘密。”
路清野突然想起清儿跟她说的找到‘75’的那串数字——12114。
“你们家有什么数字包含12114吗?”路清野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