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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绝被恋爱挟持理智的常先生(32)

作者: 淘汰基因携带者 阅读记录

俞扬停住动作,“真的?”

“真的!我还收到了Rief教授的私人邀约。”常周神采飞扬。

“你去不去?”

“我不知道,被认可让我感到兴奋,但我并不十分地渴望交流。钱院长刚才和我说,我必须去,九十四号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是不是你——啊——”俞扬整理完毕,忽地走向门边,将他抱得离地,“这么好的消息,常老师不请客吃饭?”不待他挣扎,俞扬已将他放下,常周被他抱得恰好让出门的位置。

他心跳如飞,怀疑道:“我长得和你一般高,你究竟是怎么抱起我的?”

俞扬从壁橱里拿了罐新的发蜡进来,和他比肩而立,倏尔,确认道:“我比你高。”他在镜子前为头发定型,常周歪头看因镜像而变得些许陌生的脸,猝不及防的眼神相接令他内心震动,他恐慌地移开眼睛,以避免某种欣赏变作|爱慕、变作渴望、变作亵渎的野兽。俞扬看在眼底,笑问道:“怎么了?”

“我——”常周如溺水之人,徒劳地挣扎着,俞扬上前,抱臂而立,口中循循善诱:“常老师,你怎么了?”

他的蓄意捉弄令常周避无可避,俞扬饶有兴味地盯着他赤红的脸,片刻,常周垂着头,嗫嚅道:“肾上腺素的分泌让我的交感神经和副交感神经双双丧失控制,我感到我的血管在收缩,血糖在升高。再和你待下去,我很可能会患上植物神经紊乱。”

但他并未离开。俞扬任他倚靠在自己身上。“我为色所迷,”常周低落地叹着气,“而你是故意的。”

“你会很快习惯的。”俞扬鼓舞着,他捏了捏他的脖子,“我为你骄傲。但我该走了,何其青在楼下等我。”

“你去哪里?”

他难得如此眷恋,俞扬温声道:“机场,晚上九点的航班。”

常周放开他,“你这样日夜颠倒,还说在哪里都一样可以工作。你应该呆在美国。”

俞扬收捡着床上的文件,利用他的误解试探道:“你是在暗示我,你愿意去美国工作吗?”

“我的确在考虑。但短期内可能性很小。”

俞扬快速穿上衬衫,见他真皱起眉,忍俊不禁,心软道:“好了。你……歉疚什么?我逗你的,我不是飞纽约,而是飞伦敦。我在哪里都一样可以工作,是因为我在哪里都一样需要出差。我留在这里,你的确是原因之一,但这并不意味着,你选择在哪里工作,也需要考虑我,知道吗?”

常周默然,俞扬道:“让我猜猜,你现在是在想‘这个人真虚伪’,还是在想‘这个人真无私’?”

“我在想,你对我太好了。我怕我不值得。我有……”

“你有什么?共情障碍还是述情障碍?”俞扬停下翻箱倒柜,“你没有任何问题。没有人有资格用那些标签把你排除在常人以外。对我来说,这才是心理学的无趣之处。

“我对你好,不是为了触动你,也不是为了寻求‘同等待遇’。这只是我爱你的表达。我知道你会以你的方式爱我,这样就足够了。”

萎靡不振的常先生终于作出反击,“谁爱你了!”

“你不爱我,你不爱我。”俞先生拎着包走近他,使两人呼吸交错,“亲一个好吗?常老师。”

常先生将人往门外推,“你快走吧,小心误机。”小声斥道,“学什么不好,偏偏要学登徒子。”

“我就亲过你一——一两次,这样的定力,柳下惠尚且要自愧不如。再者,登徒子忠诚于家庭、妻子,有什么不对?好色的分明是宋玉,他把在墙头偷看他的东家之子看得那样仔细,还自称三年不为所动,你说可信不可信?宋玉先生?”俞先生的笑声直传到楼下,“哎,下楼梯,别推了。我不亲你,别推了。”

博弈论中有一种情形,叫做“约会博弈”(dining at restaurant game),假设甲、乙二人单独吃饭,都只能获得0的效用;在A餐厅约会,则甲获得效用2,乙获得效用1;在B餐厅约会,则乙获得效用2,甲获得效用1。在这个博弈中,因为存在两个纳什均衡(选择在A餐厅或B餐厅),局面将陷入僵持。俞扬正尝试用这一理论说服常先生,“这个博弈中,缺少的是一种长期、稳定的关系,如果甲、乙之间存在长期、稳定的关系,一天去餐厅A,一天去餐厅B,就可以轻易地达到均衡。”

耳机里敲打键盘的声音未歇,间杂着常周的轻笑,“我怎么觉得,这个博弈缺少的是和甲一样喜欢餐厅A的丙,以及和乙一样喜欢餐厅B的丁?”

俞扬纵声笑道:“常老师,我们还没在一起,你就开始思考出轨的可能性了?”

常周略一思索,不经意般问:“你周末回来,有空陪我吃饭吗?我想吃淮扬菜。”

厌甜的俞先生不假思索道:“好,上月柳卿云和我说,渭水区有一家新开的——”

常先生狡黠一笑,“你忽略了这根本不是一场公平的博弈,现在正是我有利可图的时候。”

俞扬自甘落入他的陷阱,笑问道:“你要图我什么利?”

常周语塞,俞扬并不乘胜追击,只是提醒他要按时下班。等挂断电话,随即抬头用英文对几位助理宣布:“一个好消息,今天我们一起加班!”Steven从此对俞先生再无景仰之情——这便是他学习中文的终极意义。

有俞先生寡廉鲜耻的资本压榨,事务堪堪在周末以前了结。无奈天不遂人愿,希思罗机场因大雾停飞了大部航班,俞扬纵使望穿秋水,也只得在伦敦又滞留两日。

回到国内,将时差倒过来,傍晚时,俞扬去接常周下班。那车体贴地停在研究院外的街道边,但依旧惹眼得很,常周在过路人频频望来的眼光中坐进去,倒是无甚顾忌,系上安全带,好奇问:“怎么自己开车?小徐呢?董助理呢?”

“董升升要回台相亲,小徐送他去机场。”

“董助理,相亲?”

“这有什么奇怪?”

董助理的感情本就似有若无,常周想不出所以然,只好将犹疑揭过,摇头说:“没什么。”

车并未往渭水区开,反而过了江水,拐上高速,去了南郊。常周浑不在意地靠在副驾驶座上用手机回复学生的邮件,时而凝神思索,时而拿出稿纸划着符号,待车停下,依旧毫无知觉。俞扬将铅笔从他左手抽出,吃着真假难辨的醋,“我什么时候能有你这叠稿纸这样的待遇?”

常周收起手机,“用过就扔的待遇?”

“‘居则在席,行则在橐’的待遇。不过——”俞扬为他解开安全带,“我倒是很期待你‘用一用’我。”

常周到底在脸皮厚度上落了下风,只得充耳不闻,跳下车,跟随服务人员往里走。很快,便有经理模样的人迎出来,代替了服务人员的位置,热切地同俞先生攀谈。中式庭院藏在一片人工温泉区背后,水汽似浓烟般氤氲开,缠绕进茸茸的竹叶间,在触到青黑的檐牙前轻易消散去,了无踪迹。推门进去,等俞先生终于结束了和经理的虚与委蛇,常周用手指挑着菜单,表达不满道:“原来这就是你解决‘约会博弈’的办法——进行逆向选择以互相折磨。”

“经过上次的虾酱事件,我认为我有必要了解一下你究竟对多少种食物过敏。而火锅是一种效率极高的方式,你不觉得吗?”

“虾酱纯粹是误诊,让我过敏的不是虾酱,”常周投箸戳了戳浮在汤底上的蘑菇,“是烩三菌。”

俞扬瞠目结舌,招来服务员,换了一锅汤底,才啧声道:“知道自己对菌类过敏还敢乱吃。”

常周心虚道:“从前也没有那么严重啊。”

俞扬看着他点菜,大略摸清他对肉类并不过敏,只对部分蔬菜和水果敬而远之,暗自庆幸以后不必过得太过艰苦。

常周将红汤里的肉一并捞了,埋着头专心致志残害自己的味蕾。俞扬实在不擅吃辣,不久便搁下筷子饮水。他注视着他亮晶晶的鼻尖,忽而,抽出一张纸巾,手探去覆在他的鼻翼上,常周欲后仰,俞扬道:“别动,有汗。”随后轻轻捻了捻,口中若无其事问,“还在想刚才的问题?那么专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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