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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绝被恋爱挟持理智的常先生(43)

作者: 淘汰基因携带者 阅读记录

贺吟川受了恐吓,当即哭闹起来,咿咿呀呀,主旨无非是“常周是我的”,俞扬冷漠地笑:“我都不敢说他是我的。”将人锁进书房,打电话让大外甥来接人,随即出门处理要事。贺吟川在书房关了一日,抱着脚一目十行地翻书,彻想了些哲理,自觉心中已“寂厉似千古”。晚间贺惜安来开门,本内疚白日不得空闲来解救他,却听幼弟开悟般说:“没意思,没意思!什么爱情,不过是金钱、皮囊、荷尔蒙的游戏!”他兄长往他脸上抽一巴掌道:“用你那榆木脑袋读几本臭书,就觉得可以目空一切了是吧?”

接下来的日子有兄长严厉管束,贺吟川总算勉强能与小舅舅和平共处。

年关将至,常先生赋闲在家,再过几日,俞先生和纽约的税务律师见面,敲定了新的避税方案,个人事务就算了结;俞柳拿到离婚财产分割协议,做主要带两个小的回会稽老家过春节。五人同行,俞扬为安保问题发起了愁,一日,在厨房准备晚餐,常周看他即将把两块豆腐捏得粉碎,忍不住提点道:“为什么不去借用私人飞机?”俞扬闻言一顿,“我怎么觉得在骄奢淫逸方面你比我有天分许多?”

“你明知我有骄奢淫逸的天分,还要逼迫我学习做饭?”常周笑着,拎起一整块牛肉转身问他,“你说,我要是把这个扔进油锅,十分钟后,它会自己变成牛排吗?”

“你可以实践一下,”俞扬解了围裙,“不过别浪费太多食材,毕竟你已经炖坏了一锅汤。我去安排飞机,然后我们去襟江路吃墨西哥菜。”

腊月二十七,几人由本市飞往南面某市。两地虽都是江南重镇,但隔了笠湖与江水,地貌又不全然相同,故而气候略有差异。居北的依凭毓山、摇芳山等山脉,秋冬也能积聚雨水,就是见了几日阳光,满城的高大乔木上依旧挂着湿漉漉的叶片,端的阴阴沉沉;而居南的多是汤汤的水系和畅达的平原,明媚的阳光一照,夹岸青绿倒映,直向十里外平铺开去,及到初春,画船听雨,意境仍是开阔,离开是要叫人断肠的。

由市区机场前往祖屋还有一个半小时车程,俞扬靠在常周肩上浅眠,狭窄的乡镇小道上两车交会,俞先生的车避让,对车减速太慢,由缓坡上碰撞下来,常周下意识护住俞扬的头,好在震荡只是一下。对车后座的人下来赔礼,见俞扬姐弟站在路边等待司机处理,诧异唤道:“俞柳姑姑?”

俞扬回头看,那人脸上浮起笑,确认道:“真的是你们!不是说晚上才到吗?”

俞柳认出人来,招呼道:“这不是郗隐么!一年不见,怎么胖了这么多!”

男人大约三十岁的年纪,个子很高,虚胖得厉害,但皮肤是江南人惯见的细嫩,因此并不骇人。他也无不悦,只说是“结婚养的”,又恭敬称俞扬为“小叔”,看见站在一旁的年轻男人,想起妻子所言,惊恍道:“这位就是……”

俞扬将人拉到身边,介绍道:“这是常周,我的伴侣;这是郗隐,我堂侄女的丈夫,建筑师。”

郗隐拘礼地颔首,“小——”

“婶”字眼看要脱口,常周急忙阻截:“叫小常就好。”

郗隐为难道:“这岂不乱了辈分。”

俞柳解救说:“叫常老师吧!他和我是同事。”

“常老师。”郗隐拭着满头的汗。贺惜安领着弟弟下车,上前叫了人,又问:“姐夫去哪里这样心急?”

“啊!”他震颤地一抖,神经张弛之下竟有些糊涂,慌神道,“小轸快生了,我这是赶去市区医院!我,我不能作陪,得赶紧走了。”

“那还不快去!”俞柳责备道,“怎么不清醒成这样,还和我们闲谈。”

郗隐被驱赶地往车上爬,“小轸的预产期原来不在这几日,我没准备好,太紧张了——”探出车窗问,“你们和我一道去吗?爸妈都在医院,爷爷还在浔阳,祖宅现下也没有人。”

俞扬道:“当然要去。你去前边带路,我叫司机跟着。”

到了医院,俞轸已进了分娩室,俞扬和堂兄嫂问候过,又吩咐人去准备红包,才带着常周和两个外甥去休息室等候。约两个小时后婴孩的啼哭声传来,俞柳和堂弟妹、郗隐跟去病房照顾俞轸,等护士将孩子抱来,另外五个男性团团跟进,小床里红包厚实得能做被子,新妈妈俏笑着说:“我儿子可真会挑时间”。俞扬问取名了没有,俞轸“哎呀”叫一声,忙让父亲给老家长打电话。俞扬叔父为避免展露出“p<0.05”的欣喜,清高地出让了取名权。于是众人在不宽敞的病房里七嘴八舌地论起典故来,郗隐和常周两个外行头昏脑胀地听着,最后俞轸一锤定音,“听小叔的,叫‘俞乘兴’,稀里糊涂怀的,稀里糊涂生了,叫‘乘兴’正好,哈哈!”她父亲只得掩上耳朵装聋,“胡妄说些什么。”

似是印证般地,晚间天竟飘起细细的春雪来,倒真有了几分王子猷雪夜访戴的气韵。预防着明日路变得泥泞,俞扬一行人连夜回了祖屋。奔波的劳累受了速冻,反令常周精神起来。祖屋还住了旁支,俞扬放心不下他乱走,将人禁锢在被窝,讲了些古板的继承、宗法道理哄他睡觉,不想催眠不成,反被他的探究欲弄得没了瞌睡。俞扬索性为他预习功课,语气混沌地说:“……我叔父名彰,行字简能,与我父亲合取‘乾道易知,坤道简能’之义。他是个考古学家,十几岁时赴欧洲留学,二十二岁即拿到博士学位归国任教。特别时期,叔父和我父亲一样受了些苦,不过我父亲为人刚烈,不受拘束,因而被人构陷;我叔父虽也能言巧辨,但在外人面前从不争是非,所以只是被善妒之人排挤。后来我父亲客死他乡,叔父就成了俞家的当家人。我堂兄——今天你已经见过——走了仕途,我叔父颇感不齿,所以并不偏爱这个独子。未来家族中主事的必然是俞轸……”

“为什么不是俞柳教授?她才是最年长的。”

“我姐不是许多年前就被贺平骗去了么。”他淡淡道。

常周又问:“为什么不是你?按照你先前讲的,你是长兄遗子,应该优先于你堂兄,更别说你堂侄女。”

“有道理,我怎么没想到。”俞扬故作深思模样,“你喜欢这个宅子吗?虽然我嫌它太老,梁木都要坏尽了,但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可以争取一下。”

常周抿着嘴,作势狠捶他,俞扬接住他的手一点点摊开,笑说:“我说了原因,你没有听懂。”

“什么?”

“我说——‘泰山其颓,梁木其坏,哲人其萎。’等我叔父……退隐了,家里值得敬仰的人就不多了……”他目色萧条,常周忍不住扶他的下巴,吹捧他,“不是还有你吗?”

俞扬强抑着笑,“傻子。我是什么?我只是个商人。”

常周犹不赞同,“除你以外也还有别人。后辈、孩子,无不是希望。”

“是我悲观了,孩子才是希望。”俞扬诚恳地说,越看他越觉爱惜,凑上前去追逐他的呼吸,“常老师说话总是发人深省,令人耳目一新。怎么办,我还想求你帮我答疑解惑……”

常周随手抄起矮柜上装饰用的扇骨去拍他的鼻梁,拒人千里,又赌气道:“我看你就是想要孩子,直说就好,别总拐弯抹角!想过多少孩子的名字了?随便摘出一个就能给人用!”

俞扬骇然道:“怎么忽然说到这上面来?”想起离开时俞轸曾留下他说话,歉疚笑起来,“我堂侄女和你讲了什么风言风语?”俞扬由背后抱住他,低头去蹭他的后脑勺,闷闷笑着,“无论她说了什么,那都是我遇见你以前的打算。我要孩子做什么?我难不成能生出你这么聪明的孩子?”

常周转身抱住他,想要反驳,但看见他那双令人想不透的眼睛,自知在许多事情上,相较于他,自己的确是浅薄的。他叹息着说:“孩子的问题我一时不能去考虑。我很抱歉。但以后无论你想要什么,一定要直白地告诉我。你想要的,我都会尽己所能,你相信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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