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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三的六一儿童节(50)

作者: 蛇蝎点点 阅读记录

他察觉到了夏六一瞬间的僵硬与腾然而起的杀气。然而不怕死地垂下脑袋,他将脸埋在夏六一肩头,更紧地收拢手臂。

“六一哥,你没事就好,我很担心你。”

夏六一面无表情地盯着电视,屏幕上色彩五彩斑斓,渐渐地变成一团混乱。他的心脏仿佛遭虫蚀一般,开始细细密密地疼痛。

他不知道自己是在与什么东西挣扎,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忍耐什么。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这么的煎熬与痛苦,自责与歉疚,又是因为谁……

不,他知道,他其实知道。他心里很大的一块,还在留给那个人。心脏被陡然撕裂之后留下的血淋淋的缺口,他始终不敢去面对,灵魂里形状狰狞血腥的空洞,他始终不能够填补。他怕自己忘了,他痛恨自己的改变与背叛。他没有资格,他不敢、不能、不应该去开始新的感情。

更不应该是和这个小子。

他背负那么沉重的过去,还有那么狭窄的将来,他根本看不到他们的结局。

但是何初三的拥抱太温暖了,这样专注的眼神,温热的气息,担忧的话语,这样大胆而坚决环绕他的双臂,太温暖了,他没有力气推开。

他没有办法否认,他宠这个小子,他在意这个小子,这个外表老实其实一肚子鬼主意的臭小子,这个坚定倔强又聪明机灵的混账东西……他没有办法否认这刻意疏远的大半年来,心里的挂念与失落。

在审讯室里那48个小时,反复回荡在他脑中的不是如何脱罪,不是如何对付谢家华,不是出去之后如何运作,而是何初三分离之时看着他的眼神,委屈而愤怒,担忧而不舍。那一声六一哥,喊得他心都疼了。

夏六一身体僵直地坐着,看着茶几上的粥碗,直到那温热的白烟丝丝缕缕散尽……

他终于有些疲惫地、又带着一些痛楚地,闭了眼,长叹出一口气,复又睁开。

“腿上的伤怎么样了?”他开口道,声音沙哑。

何初三手臂不易察觉地轻颤了一下,在他肩上蹭了蹭头,“没事。”

“给我看看。”

何初三放开他,低头撩起两边裤脚。膝盖往下有些细细的血口,都结了疤,伤口虽细长,但看上去不深,也没伤筋动骨。

夏六一仔细看了一看,从毛毯中伸出手,往他膝盖头上按了一按。

何初三痛嘶一口凉气,皱眉忍住了。

“疼?”

“嗯。”

“活该,”夏六一轻声道,“下次再敢乱来,打断你两条腿。”

何初三老老实实摇头,认错态度十分端正,“再也不敢了,六一哥。”

“下次亲之前一定跟你先说一声,”他认真诚恳地保证道。

“像这样。”

他凑了上去,再一次覆上夏六一的唇。

“……”

出乎意料地,他没有被推开。

被亲吻的人闭上眼,第无数次纵容了他的胆大妄为。良久之后,从毛毯中伸出一双手,环上他的肩背,手指轻轻陷入他的发里。

轻柔缠绵的唇舌碰触中,何初三想起两年前那个深夜,夏六一在枯井一般深邃黑暗的屋顶上与他的对话。他问夏六一为什么不能承认那段感情,为什么不敢面对,他不明白为什么相爱的两个人要互相避开,互相惦念却只能越走越远。夏六一揉着他的脑袋,跟他说你不懂,这里面有太多身不由己。

他已懂得了那些身不由己。

因为爱情,也是这样身不由己的事。

……

夏六一毫发无损地从警局出来,几天之后,召集江湖各路大佬开了个大会。他在会上绑出了肥七的一个心腹手下,还请出了肥七那花枝招展的女朋友赖三妹。赖三妹一看见肥七背着她在外头养的舞女照片,尤其是舞女手上那颗闪闪发光的大钻戒,当场倒戈,承认肥七心怀不轨在先,还拿出一段肥七与华府管家的交易录音——原本是肥七要挟华府管家所用。肥七那心腹手下也只能点头供认了全部计划。本来嚷嚷着要主持公道的和氏一方无话可说,只能就此罢休。

夏六一顺理成章地霸占了肥七的码头,还吞并了之前被肥七强占的沙大佬“沙家帮”的地盘,称作是对他自己的损失赔偿。而同为和氏子弟的“和义社”兼并了此时群龙无首的和盛会,接管了肥七剩下的地盘。

散会之时,和义社龙头大佬,乔爷,对夏六一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夏六一虽然警觉,却并没多做担忧。骁骑堂现在已不再是蛟龙城寨内小打小闹的小帮派,在夏六一短短两年多的经营之下,它扩张至大半个九龙,旗下数百名弟兄,几十家大小档口,生意涉及夜总会、迪斯高、酒楼、会所、桌球、旱冰场、赌档、鸡窦等等繁多行业,在沙大佬、肥七垮台之后,更是九龙地区为数不多的白面交易上线之一,各方娱乐场所都要找它拿货,骁骑堂坐地起价,势大气粗。和义社虽然是老牌帮会,树大根深,但想把他夏六一咽进肚子里,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门牙,更别提和义社主要势力范围在港岛,隔着一道海峡,连前往九龙聚众斗殴都要担忧过海隧道高峰期的堵车问题,也是鞭长莫及。

此事之后,夏六一借口清查卧底、重整帮会,撤了长老们安插进来的白纸扇和草鞋,独独留下了葛老举荐的红棍大疤头,主要因为用起来顺手。大疤头对他的知遇之恩简直感激涕零、肝脑涂地。葛老难得被他给了面子,一时也不好再找他的茬。其他长老虽有微辞,却也拿他没办法。

夏六一对外扫清了障碍,对内清理了门户,手下都是些聪明懂事的自己人,该打该杀的地方,从来不劳他老人家操心。他把时间精力都省了起来,专心致志地跟谢Sir玩起了躲猫猫,双方你来我往了好几回,都没讨到什么便宜。

何初三那天亲了他第二回 之后,大着胆子还想进一步动手动脚,被他一巴掌拍了回去。这小瘪三憋屈而走,第二天跟公司请了假屁颠屁颠又跑了回来,给他做了三顿饭,陪他看了一天电影。第三天公司有事,被紧急召唤走,一加班就是一整个月见不到人,只成天在电话里一边敲键盘一边磨磨唧唧地跟他说情话:六一哥,我想你了。六一哥,你今天刷牙了没有?

屁!滚!夏六一骂他。

何初三在那边低声笑,“听起来你也很想我。”

“……”夏六一。

夏六一一天摔一次大哥大,挠两次床,一个月刷坏了三支牙刷,还气鼓气涨又偷偷摸摸地去牙科诊所做了次美牙护理。

何初三在一片狼藉的破租屋里凑合着睡了十几天,终于腾出空来收拾房间、重新换锁,四处打扫干净之后,他往沙发下面找夏六一被抓那天藏进去的东西。

却只摸出了被夏大佬摔成两半的相机,没找到照片和那卷胶卷。

他心中有疑,翻找一通,仍然是一无所获,只能当做是被耗子叼了去,同时自我安慰——反正人是他的,想怎么偷拍就怎么偷拍,只是得多买两块护膝。

……

这一个周末阳光温暖,趁着晚秋天未凉,夏六一亲自开车来到何初三公司楼下,抓走了正在加班的何精英,拎去海边烧烤。保镖们蛮横霸道地清空了一整片沙滩,小马和大疤头架起炉子炭火,崔东东和她的圆脸小歌女躺在太阳椅上,光是看热闹。

“大佬,中间的鸡翅翻一翻,都焦了!你会不会烤啊?”崔东东喝着柠檬水还指手画脚。

“再嚷嚷就自己来!”脸都被熏黑了的夏六一骂道,“何阿三,油放哪儿了!”

蹲在他脚边看材料的何初三,直起身把放在炉子边上的油瓶递给他,又默默蹲回去。

夏六一踹了他一脚,“出来玩儿呢你看什么书!再看老子给你烧了!”

“我下个月有个职业考试,看完这页就来。”何初三安慰道。

夏六一镊子一夹,直接将那本书拎到了火上,何初三急忙跳起来捡,“好好好,我来了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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