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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可以中短篇小说(98)

余家富得流油,镇里有钱人家也比不过他们,方圆百里的姑娘都想嫁入余家呢。小兰子唾沫横飞。桔子动了心,便暗底里扎扎实实地偷窥了余少虎一把,但见他小眼圆脸,墩实憨厚,不惹人生厌,却也谈不上喜欢,便冷处理了。没几天,小兰子对桔子说起余少虎,说镇里一个小狐狸精追他正紧呢。那个小狐狸桔子见过,挺标致的。这时,桔子便对余少虎增添了好感,同时也有在小狐狸嘴里抢食的刺激,和余少虎好上了。

桔子一直试图从余少虎身上寻找余少龙的特点,遗憾的是,直到最后,桔子也没有找到。余少龙和余少虎,一高一矮,一白一黑,眉眼神情,气质模样,全然不似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加上那余少龙配了周莉这个小妩媚,越发拉开了差距。最要命的是,桔子总是不自觉地把余少虎当成余少龙来喜欢,对于真余少虎,还暗底里藏有几分轻蔑。然而,每次出了农场大门,桔子总会得到一些艳羡的言语和眼神,桔子的内心多少得到了一点慰藉。

桔子第一次偷偷摸摸在农场留宿,距离认识余少虎不过半个月。

农场到处都是房子,且多数是空着的,为值夜班的人所用,里面茶具家私都很齐全。那晚余少虎值班,桔子坐陪,东拉西扯了一阵,原本没打算留宿,不曾想人不留客天留客,大雨倾盆,歇斯底里,没有半点打住的意思。到得夜深,两个年轻人便乏困了,经历了一阵不安的心理躁动,到最后,两具躯体呈“八”字型,横摆在床上,只有手与手相缠,安静地睡了过去。“八”字是这样摆的:两人面对面侧卧,脑门儿似触非触,嘴与嘴之间的距离是半尺,肩部以下更是斜刺里往外蜿蜒——说是蜿蜒,纯是因为身体的曲线,桔子翘着屁股,曲着膝盖,身体一波三折,似一条山路九曲回肠,而那些凹凸不平,也是圆润有致。当然这是一种俯看效果。因为,余少虎早上醒来,一眼只能看到桔子的嘴唇。在余少虎看桔子嘴唇的时候,桔子也睁开了眼睛。

桔子醒来第一个反应便是:坏了,我和你睡了一夜?余少虎愣头愣脑地说,是啊,我们怎么睡了一夜?你,鞋还在脚上呢!桔子才发现这一觉,竟是丝纹未动,底下那条腿被自己压得肌肉发麻,颜色发红。桔子看着窗外笑,余少虎看着桔子的脚笑。两人用冷水洗了脸,手牵手出得门来,过两片鱼塘,便遇见了场里的人。

那人是个中年男人。中年男人先是一怔,继而呵呵一乐,道,啥时有喜糖吃呢!余少虎便朝中年男人屁股踹了一脚。桔子明白,中年男人要糖吃的意思,就是认为她和余少虎睡了;而余少虎踹那一脚的意思,也就是否认他和她睡过。但是,谁相信,桔子鞋子都没脱呢,想像力丰富些的,说不定还会说,不脱鞋,就睡不成么?总之,桔子和余少虎,在大家眼里,就是睡过了。所以,没过几天,余母就笑吟吟地对桔子说,那裁缝有啥好学的,到场里来算了,也不累,喂喂猪,打打鱼草,学养珍珠,多好啊,我这辈子就这么过来的,反正你是我们余家的人了。余父平时寡言少语,这会儿也脸带罕见的微笑。桔子没有特别留意余母最后那句话,心里正是十分厌恶做那些针线活,家里穷得叮当响,还得成天挨父亲的白眼,帮母亲烧火做饭,桔子也不愿回家,自然是乐意半途而废。余少虎也很赞同母亲的说法,余少龙周莉也没什么异议,就这样,桔子就在农场呆下来,明里和余少虎各居一室,暗底里真的睡在一起了。

有一天,余少虎和桔子在农场转悠,桔子想上厕所,进了池塘边上的公厕(那里的粪便直接冲进鱼塘),男厕与女厕隔一层薄墙,桔子刚进去,便听见隔壁余少龙说话的声音,桔子支起了耳朵。

夜里睡得少吧,没精打采的?余少龙说。一阵哗啦哗啦撒尿的声音。余少虎没说话,桔子听得出,余少虎脸上挂着微笑。哇,xx巴也越来越大,快超过我的了。余少龙哈哈大笑。本来就比你的大,从小就比你的大。余少虎似乎握住了有力的筹码,所以自豪地重复了一遍。余少龙并不服气,说,这样比不出高低,我的弹性十足,爆发力强。

头一回听两男的进行性器比较,桔子非常诧异,屁股悬在空中,听得傻了。心想两个女人永远不可能有这样的事,即便是胸的大小,也只会在心里偷偷比较一下,不会这么大声地讲出来的。当然,桔子也顺便估摸了一下余少龙的大小。

操,我没带纸。余少龙嚷了一句。自己回去拿。余少虎逗他。哗啦声停止了。哎,别走,透露一下,桔子是黄花闺女么?余少龙压了声音。那周莉是不是?余少虎反问。是。余少龙道。怎么知道的?余少虎问。我说你该学的太多了吧,当时,桔子没红?余少龙问。余少虎没声音。桔子揣测他在摇头,或者一脸郁闷。那,那就说不清喽。余少龙拖长音。

桔子出来时,塘里有条鱼跃出水面,大约是天闷,要下雨了。

后来,余少虎又问了几遍,到底要不要生下来,桔子都很干脆地说不。桔子压根儿没想过孩子是什么东西,她还沉醉在一种近乎童年的世界里,懵懂无知。于是某一天,两人鬼鬼祟祟地到了镇上,找到了医院的小姨,吱吱唔唔地说明了来意。小姨一副天生是妇产科医生的神情,她是头一回见桔子,斜眼一扫,劈头就问,你妈知道么?小姨心怀不满,余少虎自知有错,忙道,本来早该带桔子来让小姨你瞧瞧的,碰巧这段儿场里活儿紧,抽不开身。小姨,这事我妈不知道,你千万别告诉她,我们就是怕她不高兴,才偷偷来的。桔子肌肉发紧,想陪笑脸,却笑不出来,她被医院的气氛镇住了,一点思想准备也没有。不过,周莉说过,“躺下去几分钟就完”,桔子觉得对于手术很了解,几分钟没什么可怕的。所以桔子没有丝毫的恐惧。

桔子反常的镇定使小姨又斜睨了她一眼,对余少虎说道,都想好了?余少虎说是啊,小姨,现在条件不成熟,以后结婚再生也不迟。小姨嗯了一声,又说,我成天忙活你两兄弟的事都够了。不过,小姨是笑着说的。

周莉这个骗子,说几分钟就完了?说得轻巧。这回好,跟她一样了,她该满意了吧!一个小时后,桔子被余少虎搀扶着从医院走出来,哭个不停,仿佛是周莉对打胎的轻描淡写害了她。见桔子骂未来的嫂子,余少虎不乐意,说,都是你自己拿的主意,怎么能怪别人?余少虎不说不打紧,这一说,却激起了桔子的愤怒,桔子将余少虎一推,道,你去试试,你试试疼不疼,我再也不做女的了,我,我,我再也不和你睡了!桔子呜呜直哭,余少虎才好言劝慰,直到农场门口,桔子才把眼泪擦干了,努力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来。

显然家人已吃过午饭了。

周莉在洗碗,余少龙跟在她屁股后瞎转。余少虎悄声问道,妈呢?余少龙嘴朝卧室一噘,挤眉弄眼。怎么了?余少虎担心母亲知道了。余少龙不答,却一溜烟进了客厅。这时余母进来了,道,回来了,还没吃饭吧?把余少虎吓了一跳,说,没呢。余母极为迅速地炒了两盘菜,将鸡蛋炒辣椒与一盘小白菜,往桌上一摆,说,快吃吧,别饿着。余母从头至尾没看桔子一眼,打这个时刻开始,她不再和桔子有说有笑,并且不闻不问。

这餐饭,桔子吃得极为艰难。被掏空的身体余痛未消,回来的待遇如鲠在喉,于是,桔子的眼泪吧嗒吧嗒直往饭碗里掉。

很明显,余母完全知道了这件事情。那么,余母是如何得知的呢?小姨远在医院,场里的电话在传达室,如果余母跑去接电话,至少得走七八分钟,但不排除小姨打了两次,一是让传达室的人通知余母接电话,二是余母接到通知后,就在电话机旁守着,但这样来来回回一折腾,起码也得半个多小时。但是,手术后,小姨一直在手术休息室和余少虎聊天,然后又进了手术室做另一宗手术。小姨根本没时间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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