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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君怜(13)

作者: 雪蛙 阅读记录

毕竟在京城中,谁不知道杜府上下对杜瑄儿的偏宠程度?!

光凭这一点,她的确是得多给瑄儿一些面子。

“是,孩儿保证,一定很快给您两老消息。”暗暗松了一口气,赵湍归揖了个礼。

王玉钗看赵湍归一脸如释重负的模样,不禁摇头,玩笑道:“悟缓啊,别表现出惧内的神情,会给人笑话的。”

“娘,是您想太多了。”赵湍归失笑。

“是呀,是呀,是娘想太多了,你们夫妻俩可恩爱着哪,但愿我的孙子也可以早些到这世上来报到。”

王玉钗感叹完,便领着婢女离开,留下赵湍归一人在书室里思索。

ΩΩΩΩΩ

无庸置疑,瑄儿的痛苦,他得负最大的责任。要不是由于他的无能,瑄儿现在也不会落得如此里外不是人的境地,他该为瑄儿想些什么、做些什么才对。

但是他左思右想,穷尽脑汁,却仍只能感受到弥盖满心的歉意与心疼,什么也无法多想。以至于现下人已茫然地走到了房门口,却对推门而入这个简单的动作感到胆怯。

成亲后,他似乎常重复这样的举动──在房门口踌躇犹豫。

叹了一口气,推开房门,满脸的失意却因厅内巧笑倩兮的人儿而转为怔愣。

杜瑄儿坐在桌前,带着温婉的笑意凝睇着进门的人,而那双水眸中所含藏的深情令赵湍归的心一动,呼息不由自主地乱了。

顺着杜瑄儿目光的引领,赵湍归往下一望,桌上已备好丰盛酒菜。

“瑄儿,这……”今儿个是何特殊日子吗?怎么摆了满桌的珍馐佳肴?赵湍归的疑问尚未问出口,杜瑄儿就打断他的话头。

“愿意陪我一同嚐嚐西湖特产的‘仙人醉’吗?听说这酒清芬甘甜、味浓却不烈,连当今圣上都称赞不已。父亲特别让人送了两坛予我,要我与你一同品赏。而我认为美酒若无佳肴配,相当可惜,所以就让喜儿为我准备一桌珍馐啰。”杜瑄儿顽皮一笑,又道:“本来忖度着要不要邀玉容一同前来共饮,可这酒不易得,量亦稀少,所以我决定我们先私下品嚐,假若其味令人欲罢不能,我们喝光了就算,之后再告诉玉容,让他跳脚,你说如何?”

自从杜瑄儿亲口承认对赵湍归与欧阳珣两人间的情感早已知情后,他们三人便一直维持着很微妙的关系,好似站在同一道上的盟友,相互掩饰包庇,亦是同呵一气的好友,时常在倚梅院吟诗赋词,畅谈笑语,欧阳珣还总爱与杜瑄儿较量琴艺,互竞新曲,而他便只能在一旁当个左右为难的裁判,接受两人的炮轰。

但这看似和谐的表相背后,三人却也如履薄冰般地战战兢兢,深怕打破某种平衡,也怕一旦不小心让这样的和谐破灭后,再也无法挽回些什么。

对于未来,他们不敢做任何设想,只是像缩头乌龟般,耽溺于目前的和乐。

杜瑄儿那偶尔会展现的机灵与顽皮,总会让赵湍归看得有些痴了。

“就怕玉容知道后,会提刀将我们两人给砍了。”快速收拾心绪,赵湍归笑道。

“反正到那时‘木已成舟’,玉容又能奈何,大不了到时我再作一首曲谱送他嘛。”杜瑄儿低头斟酒,眼中的悲凉一闪而逝。

“劝君今夜须沉醉,樽前莫话明朝事,珍重主人心,酒深情亦深。”眨了眨眼,杜瑄儿将盛满“仙人醉”的酒杯递给赵湍归,复又轻声吟唱:“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锺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

前些时日她与玉容合力新谱此曲,经由她柔柔轻轻的嗓音诠释,少了豪气,却多了份悠远与淡然。

“好个但愿长醉不愿醒!”赵湍归豪迈地大笑,接过酒,与杜瑄儿干杯,一饮而尽。

是了,即使这些时日来的生活平顺和乐,但隐隐的暗流,却令人不安。

每当玉容来时,他们会在倚梅院或木墀园谈天话地,而瑄儿也总会体贴地让他与玉容有时间独处。

就某方面来说,他们是在利用瑄儿对外辟谣,她也相当配合,甚至连喜儿都不知道他们三人之间的暗潮汹涌,只是很天真地庆幸道:“姑爷和小姐的感情变好了。”

就在瑄儿以行动为他们设想的同时,他也常常为瑄儿那偶尔会流露出的徬徨与伤怀心疼,而玉容则只是冷眼旁观,不置一辞。

记得不久前的一日,玉容前来王府,而他恰巧有事外出,并于玉容到来后不久随即回转,正巧看到瑄儿在摘采枝头等不及冬至便迫不及待绽开的白梅,将花瓣一片片地拔置于手心。而后将堆叠的花瓣洒向空中,在瓣雨中翩翩旋舞恍若仙子。

“飞羽饰璎珞,急旋身形姣。惜此共无聊,宁作机缘巧。花绽迟一季,蝶舞旬未了。醉逝东风梦,归落奈何桥……”

清亮的嗓音幽幽地吟唱哀凉的乐调,最吸引人的,却是她脸上的几许晶莹灿光。

玉容就站在倚梅院的门口,神色复杂地望着毫不知道有人到来、犹恣意放纵情绪的瑄儿。

而他却也静立在几步之遥,看着玉容的专注与瑄儿那旋舞出的伤怀。

平静的表相背后,却是三人皆无法说出口的煎熬。

夜夜同榻,可真能异梦?

玉容有时望向他的眼光中,有着明白的担忧,却从没有问出口,他只会随着赵湍归望向杜瑄儿的眼光,默默任由心疼。

心思复杂翻转,在杜瑄儿略带哀愁的眼波中失神,催眠似地任一杯杯黄汤下肚。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杜瑄儿轻声吟哦,看见已被酒力催发药效的赵湍归,一滴泪滑下眉睫。

过了今夜,一切将再不相同,她知道,她背弃了悟缓对她的信任,他决计不会原谅她!

但是她已别无选择,现在她只能祈求上天,成全她的一片痴心。

对也好,错也罢,她只是个深爱他的平凡女子,拥有最平凡的私心,只愿上天成全呵!

酒精催发了药力,荡漾出气氛的旖旎,杜瑄儿靠入赵湍归怀里,搂着他的颈子,轻轻地在他因酒与药力而布满红潮的颊上一吻,然后碎碎细细地吻向他的唇,他的颈……猛地,赵湍归抱起杜瑄儿向内房行去。

微弱摇曳的烛光,静静地映在拢起的床帐上……

过了今夜,一切终将不同呵!

ΩΩΩΩΩ

“金风细细,夜夜梧桐坠。”低身欲拾起一片早已枯黄、被风吹至曲桥的落地梧桐,怎奈突然一阵晕眩,导致步履不稳。

“小姐!”喜儿吓了一大跳,连忙搀扶住差点跌倒的杜瑄儿,嘴上还不断叨唸着:“都叫小姐小心一点了嘛!妳最近身体那么虚弱,哪里禁得起这些突然的动作啊。”

“喜儿,我没那么娇弱。”杜瑄儿被喜儿嘟嘟嚷嚷的叨唸惹出了笑意。

“是啊,以前的小姐可没有这么娇弱。但是自从嫁入赵王府后,身子就愈来愈糟!”

“喜儿,别乱说话!”杜瑄儿一听到喜儿极端不满的语气,愀然变脸。

“我哪有乱说话,小姐妳如此金枝玉叶,在杜府受尽呵宠,为何甘愿要在赵王府里受委屈?喜儿为小姐感到不平啊!”

“喜儿,妳再说我可要生气了。”杜瑄儿对喜儿的口没遮拦有些动怒,泰半也是因为担心若有下人到来,一旦听到喜儿的话,难保日后对喜儿有所不利。

而喜儿却犹似堆了满腹牢骚,终于溢出了临界点,因此一开口抱怨就停不下来。

“为什么不准喜儿抱怨?要我说,这赵王府里没有一个好人,大夫人皮里阳秋,只会用权势迫人;老爷又不太主事,任凭夫人作威作福;二夫人权利薰心,奸险苛酷,还听说三夫人的死因与她脱不了干系;二公子私德不修,淫佚好色;二少夫人尖酸刻薄,心胸褊狭;三公子懦弱无用,贪懒怕事;姑爷又冷血薄幸。小姐,他们不值得妳倾尽心力对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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