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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君怜(24)

作者: 雪蛙 阅读记录

“为什么不?”低沉的声音由门边缓缓传来,打断喜儿的劝语。

“玉容?”杜瑄儿讶看着走入矮门的白色身影,疑惑着他如何能知道这儿。

一抹了悟闪进心头,她偏头看向喜儿。

面对杜瑄儿责怪的目光,喜儿没有惊慌,只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我不愿再见到小姐这般为难自己……”

“别怪喜儿,她前往城内抓药时被我撞见,我强逼她带我来的。”欧阳珣走至床沿坐下,克制住想轻触她容颜的手,低低询问:“为何要走?”

杜瑄儿偏头垂眸,不愿正视欧阳珣担忧责怪的目光。

“我以为这么做对大家都好。”

凝望着杜瑄儿因病情加重而变得极端憔悴消瘦的面容,他漾起阵阵心疼。

他怎会不知她的心意?!

“悟缓很爱妳。”他淡淡的开口,仿佛这件情爱与他无关似地。

没想到会从他口中听到这样的话,也没想到他竟是用这样的语气说出口,她愕然抬头看他,却只见他一脸无奈的笑。

“悟缓从不曾为我而流泪,知道我是男儿身不曾,我逼他成婚时不曾,即使我令他再心碎亦然。但他竟可以为了妳,任由心慌意乱的泪水恣流,一路由王府狂奔至京郊,只为了问我该怎么办。”他轻握着她披散垂落的乌细青丝,语气仍只是淡然。“悟缓可以刚烈、可以温柔、可以暴怒,也可以狂放,但如此失态的悟缓,我却是第一次瞧见,而这样的他,为的是妳。”

“我……”望着握住自己乌丝的纤长手指,她一时语塞。

“回悟缓身边吧,可知妳的离开,只会是我们三人另一段痛苦的开始?”他放开她的发,紧锁她的眼。

“但你呢,该怎么办?”哀伤的水眸回望着他,试图看穿他的情绪。

“天下之大,岂无我容身之处?”欧阳珣半敛眉眼,还无法直视她眼中明白的担忧。

啊!他想起来了,很久以前,他似乎也曾经对悟缓这么说过,只是那时说得惶然,现下却是说得笃定。

从何时起,他已能如此平静的看待这份牵扯?

“不要皈依!”杜瑄儿慌乱地抓住他的手臂,美丽的眼中尽是祈求。

“这也是妳离开的原因,是不?”难怪时间会如此凑巧,他早该猜到。

抿唇不语,她既不想承认,却也不能否认。

“瑄儿,我已皈依佛门,但因俗根未净,尘缘未了,因此现在仍是俗家弟子,几年内应只能静心修佛,不会剃度,如此,妳可安心?”

“几年内?”仍只是时间先后的问题吗?

看出她的想法,他继续游说,“未来的事会如何,我们都无法预期,但现下妳却可以好好把握住与悟缓的情缘。请你们一定要幸福,别让我的退让显得没价值,好吗?”

杜瑄儿深深凝望欧阳珣,直至他逃开似地垂眸起身。

“我该告辞了,悟缓想必正在赶来的路上。”

“谢谢你,玉容。”

三人情意的纠葛痴缠,怎么理也无法理清,纵有千言万语,也只能化为一句道谢。

“我接受妳的道谢。”朝后挥一挥手,欧阳珣缓缓走出木屋,策驰而去。

幸福吗?如果可以,她也希望……

只是,她的身子,由得了她的心意吗?

“小姐!”喜儿冲到床边接住杜瑄儿后倒的身势。

“喜儿,答应我,若我醒不来,帮我告诉悟缓,请他……务必留住玉容。”

“小姐,妳会醒来的,不要乱说,妳会……醒来的。”喜儿哽咽低泣,不愿去设想小姐话中的可能性。

“答应我……”握住的手着急的加重力道。

“我答应,我答应妳,只求小姐保重,只求妳别再抛下喜儿……”

杜瑄儿绽出笑容,在失去意识前,最后听见的,是以可跌断脖子的危险速度狂奔而来的马蹄声,合上眼睛前,最后见到的,是悟缓肝胆俱裂、痛彻心扉的心碎面容。

“瑄儿──”

ΩΩΩΩΩ

晃晃悠悠,飘零空荡,悬浮的双足,踩不着地界。

丝丝缕缕,零零碎碎,飘散的记忆,似乎正在重新组合。

温热的濡溼感将她由昏冥的幽闇中唤醒,知觉慢慢变得充实。

谁的泪,一颗颗,灼痛了她的掌心。

茫昧的迷雾,缓缓让手心的温度驱离,重新聚合的记忆,渐次涌上。

她还记得,合上眼前,最后的印象,是悟缓心碎的绝望神色。

一滴,两滴,三滴……

感觉自己的手被紧握住,摩挲着不怎么平滑的脸颊,晕开一整面溼滑。

她缓缓睁开双眼,只见眼前人极端憔悴颓废的神色。

悟缓怎会变成这样德行?

记得她走出自己封闭世界之时,悟缓虽因照料她而消瘦疲累,却未如现在这般……心力交瘁的模样。

以前的俊挺潇洒风采,皆已不存。

怎会如此?

赵湍归并不知道她已醒来,只是闭着眼,不断以脸颊摩挲她的手,藉由她血液流动的温度感受她仍存在的事实。

接连两次差点失去她,他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勇气可以承受?

瑄儿好残忍,如此回报他曾犯下的过错,存心让他连弥补都无法吗?

还会有下一次吗?他根本承受不了……

“别离开我……”喑哑的声音,完全失却了生命力。

春夏秋冬,他还得照料昏迷的她几多寒暑?

只要她活着,只要她活着……他愿意!

只求她别弃他而去。

紧蹙的眉眼,痛苦的神色,仿佛不会止歇的泪……他对她的心,还需要更多证明吗?

泛起的心怜,第一次,不为自己,而是为他。

悟缓可以刚烈、可以温柔、可以暴怒,也可以狂放,但如此失态的悟缓,我却是第一次瞧见,而这样的他,为的是妳。

欧阳珣告诉过她的话语,此时袭上她脑海,原来,她一直错怪悟缓的心思。

“悟缓……”

她想叫他,想告诉他她已醒来,想请他别再如此伤心,可是极度虚弱与干渴的喉咙,让她心有余而力不足。

即使她的声音细如蚊蚋,他仍是听见了。

“瑄儿!”他猛然睁开双眼,看见她回望他的漆黑双瞳,其中有着款款笑意。

他呆愕地痴望着,深怕只是一场梦境,醒了,仍旧是无边无际的绝望。

凝望他的不敢确定,她心中泛起酸楚。

怎会质疑悟缓对她的用心?怎会以为悟缓对她仍是歉意多过爱情?

她好傻……

如何还归本无?他们的心,他们的情,早已沉沦深陷,无法自拔!

“悟缓。”她轻唤着,用尽气力回握他的手,让他感受她真实的存在。

赵湍归猛地拥她入怀,激越的情绪让他发不出任何言语,只是不住地颤抖。

突然坐起的动作,让她有些昏眩,抬眼,恰巧见到喜儿拭泪。

“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她对喜儿扯出一抹笑容。

“只要小姐康复,我们就已心满意足。”大夫说小姐只要醒来,就没有生命危险了,现下小姐还能说话,是否代表他们终于可以安心?

“我昏迷多久?”看见悟缓这般颓废的模样,想必不只一、两天吧?

“整整六日,大夫说小姐的情况很糟,很可能就此……”她不想再提那些让所有人心慌意乱的言语,也还记得当时姑爷跪倒在地,差点昏厥的吓人模样。“但只要小姐醒来就没事了,可知姑爷为了守护小姐,也已六日没合过眼。”

喜儿倒了一杯茶水立在赵湍归身后,等待他回神发现刚醒来的病人现在处于极度渴水的状态。

“六日……”她沉吟着。这六日来,他是怀着怎样的煎熬度过?“对不起……”她费力抬手,想回抱颤抖不已的身躯。

赵湍归却猛然拉开她,激动不已地摇着她的肩嘶吼:“我不想接受妳的道歉,我只要妳平平安安的活着,只希望妳留在我的身边,为何妳要走?为何妳要在大病未愈时离开?妳可知以妳这样的身子根本禁不起料峭春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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