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殷不想跟他胡搅蛮缠，拎起两根根须，准备将他塞到窗外。
“哎呀，妈妈呀，好高！”小人参蹬着小短腿，不断扑腾，“要吓死了，我恐高！”
商殷忍不住道：“恐高？你的爱好不是爬树吗？”
“我不是人，听不懂你说什么。”小人参装疯卖傻，“你要是把我扔出去，我就在窗外守一整晚。”
商殷动作一顿，凉尔立刻又往他胸口钻，还用戏腔抑扬顿挫地道：“窗外更深露重，寒意袭人，大人如肯收留小参一晚，借小参一点温暖，小参愿意以身相许……”
商殷没忍住，笑了起来。
第58章 睡前故事
凉尔看他笑了, 悬着的心终于踏实下来。
他一高兴，便扒开商殷的衣领，往衣服里面钻。
商殷无奈地把他拽出来：“变回人形。”
“不要。”凉尔耍赖，“今晚，我只是一只小人参。”
商殷心情好多了，也不管他：“随你吧。”
他把凉尔扔在床上，自去洗漱换睡衣。
回来一看，凉尔还是人参的状态。
“你真的不变回来吗？”商殷坐上床，有点好笑。
“不。”凉尔坚持, 趁机爬到他胸口，“我喜欢这样。”
凉尔的原形只有巴掌大小，刚好贴满他心脏的部分。
明明是冷冰冰的, 没什么温度，却舒服得恰到好处。
商殷低头看着小人参, 有点小小的忧虑，他这么小, 说不定一个翻身就把他压扁了。
“老公，你心跳好快啊。”凉尔忽然道，“震得我头晕。”
他一声“老公”叫得商殷差点失手将他扔出去。
“那是因为你现在太小了。”为了掩饰，商殷伸手关掉屋里的灯，“我要睡觉了, 你真的不变人？不怕震晕？”
“不变。”凉尔还是坚持，“晕就晕吧，我是说话算数的人参宝宝。”
商殷不说话了, 可心跳一直没缓下来。
“老公，你睡不着吗？”凉尔听着他的心跳，就知道他没睡，“我给你讲睡前故事好不好？”
商殷放弃跟自己抵抗：“好。”
“我给你讲一个童话故事，名字叫‘人参精的爱情故事’，保证精彩。”凉尔说完，自己先笑了。
商殷知道他要讲自己的故事，是真感兴趣了：“你讲。”
“这个故事，要从人参精开灵智说起。”凉尔还真摆出一副说书人的架势，“老公你猜猜，他是怎么开了灵智的？”
商殷被他一口一个“老公”叫得心痒难耐，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到故事上：“我猜不到。”
“他开灵智的契机，绝对是独一无二的。”凉尔还挺得意，“他是被帅醒的，看到一个帅哥，想泡，忽然就有了意识。”
商殷：“……”
“那是一个漫天飞雪的冬日，天地一片萧条，一只小人参被冻得瑟瑟发抖。突然！一个帅哥从天而降，他穿一袭黑色长袍，在雪地里舞剑，娇若惊鸿婉若游龙踏雪无痕剑气如虹……黑与白相映成趣，勾勒出一幅绝美的画卷。”
商殷被他夸张的语调说得浑身燥热，凉尔却非常投入：“这个人好帅！原来人类是这么美好的！他舞剑的衣袖从小人参的身体掠过，带来一股温暖的甜香。小人参忽然就开了灵智，他想，就算为了泡帅哥，他也得好好修炼成人。”
商殷记得这一段，当然明白他在说自己，但他的确没想到，他和凉尔的缘分，居然开始得这么奇妙。
“那在影视城再见的时候，你为什么没认出我来？”商殷奇怪。
虽然凉尔的确是一直都对他表现出极强烈的喜欢，但对这一段，凉尔只字未提过。
否则，商殷肯定早就想起来了。
“是你忘了我。”凉尔趴在商殷胸口，轻轻蹭了蹭，也不用讲故事的口吻了，“我后来还见过你一次。就是你中毒受伤以后，路过栖月山，刚好又看到我。你的手下说吃了我可以缓解你的痛苦，把我从地下拔了出来。”
商殷身体一僵，凉尔说：“我觉得我那时候好伟大，居然真的不介意被你吃掉。可是，我那时候还不能说话，都还没能告诉你我喜欢你，就被吃掉，有点可惜。”
商殷心情复杂，不知道能说什么，只好沉默。
凉尔继续：“可能是我的意念太强，你没有吃我，又把我埋回了土里。你还跟你的手下说：‘反正我都要死的，吃不吃人参影响不大。可这只人参已经有了意识，将来极有可能会修炼成精。我现在不吃他，也许几百年后，他还能记得我，多好。’”
凉尔说到这里，商殷终于想起来了。
五百多年前，他中毒后又被追杀，傅枳护着他逃了出来。逃到栖月山的时候，已经是穷途末路。
商殷有许多不甘和怨恨，戾气十足。
傅枳把小人参递给他的时候，他感觉到了小人参的意识。他很惊讶，小人参居然不怕他，而是释放出了善意。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商殷忽然有了片刻的宁静，也难得温柔了一次。
他把小人参种回去，还跟他开玩笑：“要不，我给你取个名字吧，说不定将来你修炼成精，我死后转世，我们还能再见呢。”
他那时候感觉人生满是悲凉，就给好好的小人参取名叫“凉尔”。
但他心里太多事了，这只不过是逃亡路上的一段小插曲，转瞬就忘。
可那只小人参，却记了五百年。
他是有多幸运！
“我其实很不想你死，可我什么办法都没有。我甚至都不能说话，也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凉尔还在说他的故事，“过了几天，又一个浑身是血的家伙跑到栖月山，他也发现了我。这一次我不愿意被吃了，所以特别紧张。不过，这个家伙也没吃我，我一度以为他是个疯子，因为他总是又哭又笑的。后来我才知道，他无意中害死了自己最敬爱的人，难过得真快疯了……”
商殷知道他说的是腾风了，没有什么表示。
凉尔也没提腾风的名字：“后来，那个家伙在栖月山定居了，我们成了邻居。他喜欢给我讲故事，讲一个机智无双重情重义顶天立地风华绝代悲天悯人……的国师大人。有长达几百年的时间，我心里的人类都只有两个，我见过的那个帅哥和国师大人。他们都美好得不可思议，所以我一直觉得，人类世界非常非常美好。可我一直不知道，那两个人是同一个人。”
“我还拜托我的邻居去打听过，那个我喜欢的帅哥和他的手下都死了。我难过了好久，连修炼都没心情了。”凉尔在商殷心口戳了一下，“可是不管我怎么偷懒，我还是修炼成人了。我没想到我运气那么好，一进影视城就看到了你。你不知道，那天我跳剑舞的时候，你抓住我的样子，几乎让我觉得，你就是五百年前那个人。可是，你后来又算了，对我的名字也没什么反应。我便以为，你是他的转世。”
“对不起，是我的错。”商殷不忍说自己早忘记了，“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这些呢？”
“我以为你是转世，之前的事情虽然不清楚，可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事。你既然已经忘记了，我为什么还要告诉你，再让你难受一次？”凉尔理所当然地道。
商殷摸摸小人参：“凉尔。”
“嗯？”凉尔在商殷胸口打了两个滚，舒舒服服地躺着。
“你变回人形吧。”商殷说。
“不要。”凉尔扑腾着小短腿道，“我说过，今晚我只是一只小人参。”
“可是……”商殷顿了顿，“我想吻你。”
“哎？”凉尔一愣，然后迅速滚到旁边。
商殷眼前一晃，一张满含期待的脸已经凑到了眼前。
明明今晚还见过这张脸，隔了一个小时再看，却又有了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嫩到能掐出水的皮肤，扑闪扑闪的大眼睛，纤长浓密的睫毛，嘴唇红润到反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