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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门贵子(106)

作者: 昭素节 阅读记录

张小北苦笑了一下,不知该如何解释。

这几天的影响是显而易见,他清瘦了不少,眼睛显得更大,眼圈发青,脸色苍白。张小叶在县学门口看到他这副样子,当下就吓了一跳,忙问:“小北,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张小北摇头:“没事,可能是岁考快到了,心里紧张。”

他们这些秀才每年都有岁考,若是不合格,他就有可能被取消廪生的资格。

张小叶不太懂这些,但是能让小北紧张的考试那一定是很难了。

张小北瞧瞧四下无人,小声问道:“小叶姐,你最近……睡眠还好吗?”他受到了噩梦侵扰,也不知道小叶姐会怎样。

张小叶迟疑了一下,才压低声音说道:“最近好多了,就是刚开始那几天,会梦到黑虎追赶我,我怎么也跑不快,怕得要死。”

张小北看着她,心里默默感慨道,张小叶肯定也不像表面上那样的勇敢无畏,她可能只是不想让他担忧罢了。这对于张小叶来说也是一个噩梦,她并不想多说。

过了两天,赵清海又邀请张小北去他的小窝坐坐。

他买了一盘卤菜,一只烧鸡,打了一斤酒,另外还有黑妮送他的馒头,把屋里的那张小桌子摆得满满当当的。

两人一边吃菜一边喝酒,说是喝酒,其实主要是赵清海在喝,张小北只是陪着他品酒。

酒过三杯之后,赵清海斜着眼问张小北:“听小叶说,你最近老做噩梦?”

张小北苦笑一下,把对张小叶的那番说辞又重复了一遍。

赵清海哼了一声:“你以为我像小叶那么好蒙,那什么岁考是啥我不太清楚,但是它再难也比不上童子试和院试吧?你那时都没紧张,这次倒紧张上了?谁信。”

张小北被问得无话可说,也惊讶于赵清海的敏锐。

赵清海凑近了问道:“你是因为黑虎的事做噩梦吧?”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事已至此,张小北也不想隐瞒了,他老实承认道:“是的。”

赵清海没说话,猛一仰脖,灌下一大口酒,用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说过:“第一次做噩梦很正常。我当年被人围攻,失手重伤了一个人时也是你这样,吓得我几宿没睡好觉,老是梦见一个血刺胡啦的人来找我算帐。”

张小北道:“原来你还经历过这些?”

赵清海摆摆手:“算了,以前的事不提了。你用脚指头想想就明白了,我一个小叫花子,在外面什么事碰不到呀?被恶狗追,被人追打,打死了都没人管。不然,这一身打架的功夫从哪儿来的?都是亲身实战来的。”

赵清海忽然又问张小北:“那你后悔吗?重来一次,你还这样做吗?”

张小北想了想,若是重来一次,他还是会帮黑妮,他总不能看着她不管,只要他救了黑妮,黑家的人就会盯上他,以黑大富那吝啬的性子和黑虎的执拗,黑虎还是会发狂,他为了避免三个姐姐受到祸害,还是会走上这条路。除此之外,他想不出别的办法,除非黑家人或是张家一家还有二伯一家搬离张家村,可是这个工作量太大了,他暂时无能为力,那么就只剩下最后一条路。

张小北声音沉重:“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

赵清海啪地一下拍了一下桌子:“这就是了,既然你不后悔,那就咬牙挺过去。我告诉你,小北,身为一个男人,就是要担当起保护家人的责任。哪怕最后很多人怕你、恨你,你还是要去承担。”

张小北如遭雷击一般,脑子一片空白。他从赵清海那简单又粗糙的话里,似乎领悟了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有领悟。

不知不觉中,张小北喝了不少酒,他被赵清海扶回去的。回到宿舍,他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这一夜,他没有再做噩梦,只是醒来有些头痛。

他看看外面,一派秋光,阳光正好,决定今天休息一天,去外面走走,顺便去看看黑妮。

张小北穿过几绕八拐的巷子又问了两次路,终于到了城北。

这里跟潘家食肆和县学门口都是不一样的景致。潘家食肆靠近县衙,是县城最繁华的地带所在。而这里,也是一片繁荣,但来往的行人,三教九流都有,有肩挑手提进城贩卖农产的农民,也有一路大声吆喝的小商小贩,当然还有各色街痞混子。街道也不像商业街那样整洁干净,两旁的商铺杂乱无章,又小又破。

张小北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挂在外面的荷包被摸了不下三回,张小北笑了笑,还好他谨慎,钱都藏在怀里和袖笼里。

张小北按照赵清海给他的地址一路寻找过去。

终于,他在一栋斑驳退色的红漆大门前停下。

他抬手轻轻敲了两个门。

过了一会儿,一个三四十岁、举止文雅的妇人前来开了门。

张小北颇有礼貌地说道:“我前来拜访杨老太太,请问她在家吗?”

妇人和气地答道:“杨大娘出门了。”

张小北忙道:“没事,我在院子里等她一会儿。”

说完,他便侧身进去了。

妇人怔了一下,不过,见他年纪不大,长得又俊俏,举止斯文,也没有阻拦他。

张小北打量关这个院落,发现院子的围墙比别的墙高了许多,墙上面还有尖利的像刀一样的石片以及瓶瓶罐罐的碎片。这也难怪,这一带很乱,他们院子里住得又都是老弱妇孺,多谨慎都不为过。

院子里面种有一棵枣树一棵柿子树,还有一个小花坛,里面的月月红还没有完全开败。

房子正北朝南,正房三间,左右各两间厢房。有一间是厨房,张小北不知道黑妮住哪一间。

张小北正在东张西望时,就见他旁边的一处窗户开了一道缝隙。

张小北以为是黑妮,忙小声喊了一句:“是我,小北。”

等了一会儿,里面传来了一个悦耳又清淡的声音:“公子认错人了。”

张小北自知失礼,赶紧道歉:“对不住,我找错人了。请问院里另一位房客住哪间屋子?”

里面的人还没来得及回答,刚才开门的那位妇人就警惕地走了过来,看着张小北问道:“小公子,请问你是杨大娘的什么人?”

张小北明白是自己刚才的唐突举动惹怒了这位妇人。

张小北只好无奈地说道:“其实,我不是杨老太太的亲戚,而是听说我的表姐住在这里。我又不确定表姐是否在这里,就想向杨老太太问一声。”

那妇人依旧一脸警觉:“请问公子的表姐叫什么名字?你要找人,大可以问我。”

张小北真后悔自己没让张小叶或是赵清海打听清楚,黑妮现在用的是什么名字,他刚才怕弄错了,就没好问。

这会儿只能含糊其辞了。

“我姓张,我表姐长得挺高的……”

恰在此时,一直躲在屋里偷听动静的黑妮终于听出了张小北的声音,她激动地推开门,满脸喜悦地看着张小北:“表弟,你来了。”

妇人疑惑地看着黑妮:“小寻,这真是你表弟?”

黑妮点点头:“是的是的。”

妇人看看两人,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问,便回屋去了。

黑妮赶紧让张小北进屋。

两人互相打量着对方,几乎同时开口:

“你瘦了。”

“你白了胖了。”

黑妮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脸,自嘲地说道:“天天养在家里,也不出门,不晒太阳,不白胖才怪。”

张小北嘿嘿一笑:“白胖了好,以后你不叫黑妮,叫白妮。”

黑妮被他逗得又笑了起来。

黑妮笑毕,忙又说道:“你看我都高兴傻了,我去给你倒水。”

张小北这才有空打量着黑妮的房间,屋子不大,里面青砖铺地,墙面洁白,不潮不暗,屋里摆设十分简单,只有一床一桌一椅。

张小北一边喝水一边问道:“你住得还习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