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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门贵子(4)

作者: 昭素节 阅读记录

许是张小北考虑得太久,大伯张发财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他用诱导的口吻说道:“小北,你不是说要像你爷一样长大了学编东西了,你怎地一转眼就忘了呢?”

大伯母江氏也笑道:“是呀,小北,俺们只是随口问问,你就随便说呗。”

其实江氏顾虑的是,万一她的小宝找回来了呢,或是她再生一个儿子呢,这个读书的名额得留着给他们大房用。

张富贵夫妻俩虽然没有像张发才夫妻俩那么明显,但是他们肚子里也有小九九呢。如果张家只有一个孩子能读书,凭啥不能是他们二房的?

眼见着大哥二哥这种态度,胡氏沉不住气了,她用循循善诱的语气对张小北说道:“娘的乖宝贝,你平日里不是常跟娘说,你长大了要读书当大官,要让你爷奶过上好日子吗?怎么这会儿就都忘了呢?”

本来,张小北还没考虑好怎么回答,但看目前这种处境他还是想一个两全其美的答案吧。他既不愿意如大伯二伯他们的愿望 ,也不愿意完全如爹娘的愿望。他的想法是,我将来有可能读书,也有可能不读,但读与不读,得是我自愿的,就算是读,也要自己想办法挣钱攒钱去读书,而不是靠吸全家的血来供养自己。吸的血不要还吗?

想到这里,张小北做出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应有的天真表情,一脸的天真无邪:“爹,大伯二伯,我说要干什么长大就能干什么吗?你们小时候都想干什么呢?”说得好像你说了就能成似的。君不见,多少人小时候的理想远大得吓人,长大后还不是干种地种地该上班上班。

这一句话问得三人哑口无言,张小北调皮地一笑,往罗氏身上一扑,抱着罗氏的胳膊说道:“奶奶,小北长大了就想孝顺爷爷奶奶还有爹和娘亲,还要对姐姐和妹妹好。”

罗氏听到这句暖心的话,老脸笑开了花,她紧紧搂着张小北,感动地说道:“我的宝贝孙子,奶奶没白疼你,可比你爹你大伯们强多了。”

张小北说完这句,接着话锋一转道:“奶奶,我饿了,还不开饭吗?”

罗氏笑道:“好好,开饭开饭。”说完,她就开始张罗开饭。桌上的孩子们早就等不及了,但她们又不敢多说,一听说要开饭了,开始把自个面前的碗筷摆好,睁大眼睛,巴巴地望着。

晚饭也没啥好吃的,他们庄稼人遵循着“忙时吃干,闲时吃稀”的原则,像今天下雨,大家不用干活,所以就吃的稀些,稀稀拉拉的小米粥,配一个杂面菜团子就够了。菜团也分三六九等,壮劳力分的最大,女人和孩子小些。当然,张小北是可以不受此限制的,不过,以他的胃口吃一个小菜团也就饱了。

晚饭过后,男人们坐着侃大山,女人们自觉地去收拾家务。张小北看得直不顺眼,但不顺眼也没办法。他也帮着去擦桌子,却被罗氏一把抱到一边去了:“我的宝贝孙儿,你怎么能干这种事儿,——小草小花,你们带着小北出去玩去。”

“哎,来了来了。”

天眼看着就快黑了,也没什么地方玩去,张小北也就在院子里转了一会儿就回屋了。

他走到门口时,就听见爹娘在屋里说话。

只听说胡氏不满地嚷道:“他爹,你刚才是咋地了?跟个锯了嘴的葫芦似的,该说话时一句不说,你瞧大哥大嫂那话说的,他不就是不想供咱们小北读书吗?还有啊,我听说,大哥还当着你的面夸小宝聪明,挤兑咱们小北,你的嘴堵上了,你咋不说回去呢?要是我在场,我就说,对对,就你们家小宝聪明,可是再聪明有啥用,还不是丢了。”

张耀祖压低声音道:“小宝是大哥大嫂的一块心病,我能这么说吗?”

胡氏不满地道:“他能挤兑咱们小北,你为啥不能这么说?你顾着他们,他们顾着你了吗?”

张耀祖被抢白得无言以对。

张小北默默想道,这个家看来远不是表面上看的那么风平浪静。唉,各人有各人的小心思小盘算。

张耀祖被胡氏说得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孩子娘,要我说,你这人就是性子太急,你别忘了,家里可是娘当家呢,只要咱爹娘同意供小北读书,大哥大嫂爱咋想咋想,他们又做不了主。”

胡氏一想也是,语气也不由得缓和下来:“你说的也是,我看咱娘今晚挺满意小北说的话的,以后咱得让小北多跟他奶亲近亲近。你们张家十八亩里就这一根独苗,不供他供谁?”

张小北一边听一边想着对策,想来想去,也没别的对策。明天,继续探索村子吧,看看有没有别的办法。既然上天连性别都给他换了,总得顺便打开一扇小窗吧。

等到爹娘说完话,张小北脱完衣裳躺在床上睡觉时,小脑袋瓜里还在想着明天的计划:要去看看村子附近有没有私塾,要去打听打听需要多少学费,以及怎么想办法这些学费。

第5章 村学

翌日清晨,天已放晴,天空碧蓝如洗,凉风阵阵,十分惬意。

张小北匆匆吃过早饭就跟胡氏说要出去玩一会儿,胡氏不十分放心,本来嘛,村里的孩子们都是放养的,在村子里随意走动玩耍,但是自从张小宝走丢以后,胡氏等人是“一朝遭蛇咬,十年怕井绳”,生怕张小北再出点什么意外,不敢放他随意外出。

张小北心里也明白,只好拉上自己的大姐张小草一起去,妹妹小花也吵着要去,张小北索性也把她带上。

张小北的目的地是村学,他向姐姐打听好了,离村子半里外的庙里有一间私塾,附近村庄的学子都在那儿念书。

半里地也不算多远,但张小北和妹妹都是小短腿,也走了一段不短的时间,两人走得身上都出汗了才远远地望见土地庙。

庙看上去不算大,但比起周围的矮小民房来说,也称得上是气派庄严了。庙宇建造在一座土山的半山腰上,周围树木葱茏,看上去十分阴凉。

再走得近些,就能听见从里面传出的朗朗书声。张小北驻足听了一会儿,抬步就往里走,却被姐姐一把拉住:“小北,咱们还是别往里头走了,这里的先生很可吓人了,我、我不敢。”

张小北说道:“那你在这儿等我,我自己去瞧瞧就回来。”

张小草哪里放心他一个人去,她想了想还是跟着去了。

待走近了,张小北才发现,这庙也分前后的,前面随便进,但后面的院落却从里面插上了,闲杂人等不能轻易进去。

张小北贴着墙根走了几步,不得不停了下来。他贴着墙仔细倾听,只听得这帮孩子在念什么“天地玄黄,宇宙洪荒”之类的文章,一片童稚的声音中还时不时夹杂着一个严厉板正的声音,这应该就是学堂的先生吧。

张小北沿着墙根走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他在墙角处发现了一个歪脖子柳树,柳树的枝桠直伸到院子里,而且这树也不难爬,为了更好地勘探敌情,张小北果断地让姐姐帮忙把他弄到树上去。

张小北伸展短胳膊短腿,经过再三努力,终于艰难地爬了上去,他用浓密的树叶遮挡住自己,小心翼翼地向里头张望。

学堂里的情形一览无余,里面大约坐了三十多位孩子,年龄从五六随到十来岁不等,高矮胖瘦都有,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个时不时打瞌睡的小胖墩,他脑袋一点一点的,像小鸡啄米似的,特别好玩。坐他旁边的是个身着新衣的又高又壮的男孩子,高壮男孩时不时地用一种鄙夷的眼神瞅着小胖子。

张小北在树叶里窥视了好一阵,才得以看到先生的真容。先生就是他想像中的先生,身材瘦高,一袭灰色长衫,头发和胡须都有些花白,说话声抑扬顿挫,严肃板正。

张小北正待继续观察下去,不知怎地,那个总打瞌睡的小胖子像是脑袋上长眼睛似的,频频朝柳树上张望。他望的次数多了,自然而然地引起了先生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