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农门贵子(44)

作者: 昭素节 阅读记录

现在由于散学比往常早半个时辰,张小北回到家里,就先在院子里就着一盆清水用茅草扎成的“茅笔”练字,每日如此,一直练到天黑看不见了才收工。繁体字认的时候并不难,但写起来就是难多了。特别是他的脑中还存留着以前的习惯,不是多一划就是少一笔的,所以写字时,张小北特别注意。

练完字去吃饭,在饭桌上,胡氏提到了杜氏的事。

二伯母杜氏这次生产走了一趟鬼门关,好容易稳住了,但身体损伤很大,大夫说,以后是不能再生了。这些日子她一直在调养身体。

身体在慢慢恢复着,可是大家发现杜氏的情绪有些不对劲,罗氏把刚出生的女儿抱给她,她不接也不看,她一直问罗氏把她的儿子藏哪里去了,罗氏见事情再也瞒不住,只好把事情告诉她,杜氏一听到双胎中的儿子没了,当下便声嘶力竭地大哭起来,无论众人怎么劝都劝不住。

胡氏不禁唏嘘感慨,两人虽然平常也有些磕磕绊绊,但毕竟相处数年,还是有些感情在的,况且,二房夫妻不像大房那么精刮会算计,两家人相处得大体还可以。胡氏又是个心软的人,这会儿是真真切切的替这个妯娌难过。

张小北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盼着这个二伯娘能快些恢复过来。可惜事情并没有遂了张小北的愿。这天傍晚,他像往常一样散学回家在院子里“茅笔”蘸着清水练字,忽然听得一阵歇斯底里地哭叫声:“我的儿子,我的儿——”把张小北吓得手中的笔一抖。张小草从屋里跑出来望着西院说道:“二伯娘又开始哭叫了。”

据张小草说,二伯母这些日子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是越来越严重,她要么是半天不说话,要么是突然大哭大叫,对刚出生的小堂妹也不管不问,甚至有时候孩子哭得嗓子都哑了,她也是充耳不闻,为此罗氏还骂过杜氏,但是她一骂,杜氏就是要死要活,跟以前相比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张小北觉得二伯母的情况有点像产后抑郁症,但这个时代没有这种说法,大家只会责怪产妇本人矫情事多。张小北准备等他娘回来,给她说说,要她有空好好开导开导二伯母。

张小草叹息道:“只是可怜咱们的小堂妹。”张小北也知道了小堂妹的名字,叫张小多。

第38章 重阳

张小多的名字不言而喻,多余的一个孩子。

张小北直到张小多满月时才见到她, 小脸又红又皱, 跟只

小猴子似的,许是因为双胞胎的缘故, 张小多比别的孩子瘦小许多,被裹在襁褓中哼哼唧唧地哭着, 像是小猫在哭叫似的。

说是张小多的满月礼, 整个张家谁也没放在心上。杜氏的娘家亲戚提前送来了几尺细棉布和一篓鸡蛋,江氏送了几件自家闺女小时候的衣服。胡氏给张小多做了两双小鞋子, 拿了三尺细布, 给杜氏送了三斤红糖和一点糕点。

杜氏整个人仍是精神萎靡,神色恍惚, 没说上几句话就拉着胡氏哭:“三弟妹,我的命好苦呀。大夫说我再也生不了,我们二房绝后了呀。”

胡氏好言相劝:“大夫也没说一定不能生,你的年纪又不大,说不定养个几年,身子又好了呢,可别想那么多了。”

张小草张小枝她们挺稀罕地抱着张小多逗她玩,并说道:“二伯娘, 你瞧小多妹妹多可爱呀,也不哭不闹,长大了一定很乖巧。”

杜氏看也没看女儿一眼,只听她喃喃说道:“乖巧有啥用, 该活的没活下来,不该活的却活了下来。”

众人无言地看着杜氏,一时不知该知什么好。

半晌,罗氏方耐着性子警告杜氏道:“老二家的,你够了。”

杜氏还是挺惧怕婆婆的,罗氏这一呵斥,她果然收敛了许多,加上胡氏又在中间打圆场,总算没再发生刚才那样的事情。

最近家中诸事不顺,罗氏心情不好。看到张小北脸色才稍稍和悦许多。她拉着张小北问长问短的,过了一会儿,老张头也叫人来叫张小北去堂屋。

张家三兄弟都聚在堂屋,张小宝当然也在。

老张头笑眯眯地问了两个孙子的读书情况。

他先问张小北:“小北,李先生教得如何呀?你的学问有长进没有?”

张小北答道:“李先生虽然以前没教过学生,但他学识很是渊博,为人正直,教导有方,这次拜师是拜对了。”

老张头对此说法是将信将疑。

张小宝却在一旁冷笑一声道:“我们刘先生说了,谁要是拜姓李的为老师,那简直是在拿自己的前程开玩笑。”

张小北听到他和刘先生竟敢这样贬低自己的老师,当下也怒,立即反击道:“能说出这种话的人,不但本身也没什么前程而言,人品也堪忧。”

张小宝指着张小北大声嚷道:“你竟敢说我们先生不好,我一定会把你的话告诉他的。”

老张头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严肃地对张小宝说道:“小宝,自个家里闲聊的话不能在外面瞎说,你记住没有?”

张小北轻哼一声,不答。

张富贵看到儿子被呵斥,也赶紧凑过来教训张小宝:“小宝,你这话可千万别告诉你们先生,你说了他肯定会生气,会牵连到你的。”

张小宝不以为然地答道:“那是小北说的,又不是我说的,他怪我干嘛。”

张富贵看了张小北一眼道:“谁叫小北也姓张呢。总之你不能说。”

张小北听到这句话,心里就不舒服,什么叫他也姓张呢。如果他能选择,他还不愿意跟这帮人同姓呢。而且有张小宝这样的堂哥可不是件好事,若是将来他犯了什么大罪,他也会受到牵连。

老张头看看张富贵,又看看了两个孙子,用萧索的语气说道:“小宝,小北,你们这代,就你们两个男娃,一定要团结呀。兄弟不和外人欺,你们俩以后都要记住这一点。”

张小宝敷衍了一句,张小北倒爽快地应答一声。然而他比谁都清楚,这只是爷爷的一个美好愿望罢了。他和张小宝能做到彼此相安无事,井水不犯河水就行了,团结友爱,想也别想。

张富贵瞅瞅自己老爹,又瞧瞧三弟张耀祖便笑呵呵地说道:“爹,三弟,今儿个刚好两个孩子都在,不如让他们比比学问。看谁学得好。”

他这么一提议,张小宝不禁有些跃跃欲试。张耀祖则是十分矛盾,他既想知道儿子究竟学得怎样了,又担心他输给了张小宝。

而张小北则是懒得去比,他微微一笑道:“大伯,你说得容易,但比起来太麻烦,咱们家又没有别的识字的人,背了你们听不懂,写了字你们又看不懂,请问我们的输赢有谁来定?”

张小北把张富贵问得哑口无言。

张小北怕大伯再接着怂恿下去,便接着说道:“要我说,真要比,就在三年后的童子试上比,那才是见真章。”

张富贵看着大伙说道:“我的老天,你们瞧瞧小北这语气够狂的,还要在三年后的童子试上比。我还真不信了,你三年还就能考试了?”

张耀祖闻言也十分不悦:“大哥,话不能这么说吧。”

张富贵皮笑肉不笑:“那你让我咋说?说你家小北一定能考过?”

张耀祖一脸气愤:“你——”

张小北心平气和地看着张富贵说道:“大伯,我们先生说过,做人要有一颗平常心,不要盲目攀比,目光也要放长远些,我们兄弟两人在家里争个高低输赢又有什么用,我们将来是要全县全省乃至全天下的读书人竞争的。”

张富贵瞠目结舌,一时接不上话来。

张小北说完,礼貌地对老张头躬身说道:“爷爷,我今天的功课还没有温习,先告辞了。”

老张头怔了一下,便说道:“好吧,小北,你快去温习功课吧。”

张小北回到了自家院子里,继续蘸着清水在石块上练字。练了约有半个时辰,天就黑了。这会儿,胡氏带着三个女儿也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