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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门妇(156)

院子里辟出一块地,已经起好了地垄,有个老和尚正在那儿刨坑种番薯,挖个坑把番薯苗栽进去,旁边有个小沙弥提着木桶拿瓢浇水,日头正大,老和尚满脸都是汗,连胡子都黏在了脸上,身上的僧袍也被汗水湿透,下摆都是泥,看上去异常狼狈,可老和尚的动作却并不急躁,仍是不紧不慢的栽。

碧青看了看那些番薯苗摇摇头,实在看不下去,把裤腿挽起来,走过去从老和尚手里接过装番薯苗的提篮,挂在自己胳膊上:“种番薯也得挑苗,这些番薯苗生的良莠不齐,即便种活也没好收成。”说着,把其中不好的苗挑了出去:“而且,太密不易成活,需要隔的远些。”一边说,一边儿把篮子里的番薯苗栽到垄里。

栽了几颗就把篮子递还给老和尚,老和尚接过去转手递给了小沙弥:“施主的话可记下了。”

小沙弥道:“记下了。”然后,接着栽。

老和尚看着碧青说了声施主稍候,去屋里洗手换衣裳了,小沙弥让着老爷子在院里的石凳上坐下,碧青自然不能坐,在师傅身后立规矩,头上遮阳的帷帽也摘了下来。

院子里种了一架葡萄,青碧碧的葡萄叶遮住了日头,分外阴凉,碧青抬眼看了看头上的葡萄,琢磨是什么品种?甜不甜?若是用来酿葡萄酒成不成。

正想呢,忽听老爷子道:“普惠寺的这架葡萄是大师从西域带回来的,跟咱们这儿的不一样,结的葡萄不大却异常甜美,丫头要是想吃,等回头结了果子,跟师傅再来一趟,找大师要一筐两筐应该不难。”

碧青笑道:“那丫头可跟着师傅沾光了。”老爷子笑了一声:“贫嘴的丫头。”

老和尚再出来的时候,跟刚才简直判若两人,虽仍是半旧僧袍,却异常干净,外头还罩了百衲衣,胡子都白了,慈眉善目配上一副看破红尘的淡然微笑,绝对就是高僧范儿,仿佛刚参透了什么高深的佛法,有所顿悟一般,很难想像,眼前这位就是刚才种番薯的老和尚。

碧青深深觉得,这就是术业有专攻的最佳范例,当和尚也得有当和尚的职业素养,尤其,当方丈没点儿唬人的玩意,估摸不好混。不过,老和尚就糊弄外头那些善男信女就是了,种番薯做什么?

仿佛知道碧青想什么,老和尚念了声佛号道:“手把青苗插满田,低头便见水中天。六根清静方为道,退后原来是向前。”

碧青真想撇嘴,真要是六根清净,搞这么大的庙做什么,茅屋一间足以,这老和尚在庙里种番薯,难道也是为了修行,反正自己是不信的。

老爷子道:“大师已是得道高僧,仍不忘自我修行,老夫却只知饱食终日无所作为,真真惭愧。”

老和尚又念了声佛号:“先生何必自谦,修行自在人心,贫僧这般是修行,先生饱食终日也是修行,更何况,先生收了如此聪慧的弟子,怎可说是无作为,贫僧观女施主面相,颇有佛缘。”

老爷子捋着胡子笑道:“大师这回可是看差了,这丫头就是块顽石,刚还说自己无佛心,哪来的佛缘。”

老和尚却不同意:“无即是有,女施主如此说正是佛缘深厚。”

碧青愕然,真佩服老和尚,死的都能说成活的,自己明明就不信佛,哪来的佛缘,老爷子也不辩驳:“既有佛缘,往后这丫头来了,大师可不要拒之门外。”

老和尚道:“若女施主肯勤登山门,是敝寺的造化,怎会拒之门外。”说着挥挥手,后头一个小沙弥捧着个托盘上来,托盘上放着一块古朴的木牌,上头刻着普惠寺。

碧青没看出什么特别的,老爷子倒是有些激动,忙接过来道:“大师若肯点化劣徒,才是她的造化,老夫替这丫头谢大师了。”大师念了声佛号。

于是碧青莫名其妙多了一块刻着普惠寺的牌子,后来,碧青才知道,这个木牌代表着普惠寺居士的身份,说白点儿就是进出普惠寺的通行证,不是贵宾,算半个自己人,不禁可以随意进入,还可以在普惠寺白吃白住。

据师傅说,普惠寺这样的居士牌子,整个大齐也没几个人有,太后娘娘跟皇后娘娘各有一块,将军府的老封君有一块,皇上都没有。

碧青心说,皇上哪用得着这玩意,御驾亲临普惠寺难道敢拒之门外,不是找死吗,不过,碧青不得不得琢磨老和尚平白无故给自己这么一个居士的牌子做什么?自己不是太后皇后,更不是将军府的老封君,就凭自己这点儿家底儿,估摸都捐了香火,老和尚也瞧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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