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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鸣鼎食(96)+番外

『寿宴上来的达官贵人多了去了,有一大半是老婆子不识的,底下的丫头小子们又多,哪个主子摔了一两件杯子酒壶的,也是平常事,却怎么别人不疑,偏要疑我,难不成老婆子脸上就写着贼字了吗。姑娘们若是不信,我在这里诅个咒,若……』

她刚说到这里,上面的玉兰就拦住她的话头道:

『妈妈也不必要诅咒立誓的,所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并不是我们单疑你,若是寻常物件我们抬抬手也就过去了,必不会闹将起来,伤了您的脸面不说,我们这里也落下了不是。只是您说摔的这两样东西却不成,即便摔打了,便是那瓷片也要送上来我们看过了方罢』

那婆子闻听,露出一丝笑意道:

『亏了底下的小丫头是个底细的,便是已然留了下来』

说着向后面的一个小丫头使了个脸色。那小丫头瞧着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生的倒也清秀,只是目光有些闪烁,谢桥便猜这里面必定有鬼。

小丫头手里哆哆嗦嗦捧着一个旧蓝布的包裹,战战兢兢的上前,放在地上打开来。玉梅玉兰低头一瞧,不禁同时抽了口凉气,一堆瓷片碎的彻彻底底,几乎没有一片是整的,哪里看的出是什么器皿,不禁暗气这婆子刁滑。明明知道这里面有鬼,却一时拿不出证据来。

两人互瞧了一眼却拿不定注意,那婆子一看唬住了主子,更是越发得意起来。坐在地上干嚎起来:

『太太您如今病了,却没人给奴才做主,差点被当成贼送到官府里去,冤死我了......』

玉兰玉梅见她撒泼,却一时慌了手脚。剩下的婆子们在一边一声不念语的看笑话,场面一时乱了起来。谢桥一见玉兰玉梅竟然拿捏不住这个刁婆子,闹的越发的不像话起来,遂伸手一怕桌子厉声吓道:

『这是什么地方,容得你这样撒泼打滚的胡闹,有冤情尽管细细说来,主子何尝会冤枉了你去,若再这样撒泼胡闹,也不必回了姑太太,一并的先打板子,让你长长好好记性再说』

谢桥平日里在这府里哪里发过威,惯常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性子。即便下面的奴才们都知道这位姑娘兴许不是个好惹的,可却真没见过她如此疾言厉色,因此她首一发作,却真镇唬住了下面的婆子。

边上一个何府的老人身子不由自主的抖了一抖,瞧着前头谢姑娘的脸色,竟不由得想起了旧年的大姑太太,那可是眼里揉不得一粒沙子的主,想在她眼前弄鬼,再生几副心肠都不够使唤的。遂忙着伸手去拉扯地上的吴婆子。

吴婆子傻愣了片刻,刚要再闹,抬头却瞧见那谢姑娘扫过来的目光,清明冷厉明镜一般,仿似能照到你心里最隐秘的所在,不禁吓了一跳。一时也吃不准这位姑娘到底是个菩萨还是个阎王,却也不敢太放肆了。

谢桥见她老实了,转头道:

『我倒是听了个糊涂,姐姐可否告诉我知道,却是什么东西没了,值得这般闹』

玉兰被吴婆子气的这会儿还没缓过来,坐在那里只是不说话,玉梅却道:

『若是旁的也就罢了,是祖父最爱的那套龙泉青瓷酒壶杯盏,原是一套的,如今忽然少了两个杯子,问她是谁摔了,却也支支吾吾的说不明白,我们姐妹这才疑她,谁知还没等问的清楚明白,她便这样闹了起来』

那婆子一听心里却有些敲鼓,本来寿宴上的器皿多的数也数不过来,那些粉彩福寿花样和青花缠枝纹饰的杯盘都惹眼的很,她却也没敢昧下。只瞧着这套青绿色的酒杯,一无纹饰二无花样,想着并不怎么起眼,便说摔了,想来也容易混过去,却哪里明白什么青瓷白瓷的,如今听了,心说难道是套金贵稀少的物件。

谢桥余光打量那婆子两眼,扫过地上跪着的那个小丫头,遂站起来,走到她身前和悦的道:

『你叫什么名儿,今年多大了,家里还有什么人,如今可都在何处当差』

那丫头怯生生的抬头,见谢桥温柔带笑的样子,不禁放松了一些,诺诺的道:

『我......我叫小莲,过了年就十二了,家里还有大哥和二姐,大哥叫来生,是庄子上的,二姐叫翠荷,在府里的针线房里做活,吴妈妈是我二姐做主认的干娘,便于平日里照顾些许』

谢桥点点头,仔细瞧了瞧地上的碎瓷片,伸手挑拣出一片还算大的来,对着灯影儿仔细瞧了瞧,却笑了,扭脸对玉兰玉梅道:

『以前看过古人书上的记载,言说宋处州龙泉县人章氏兄弟均善治瓷器。章生二所陶名章龙泉,又名弟窑。章生一之哥窑其兄也,哥窑自不必说,有金丝铁线之称,人尽皆知。这弟窑又称龙泉,以其釉色青如玉、明如镜、声如磬称誉世间,如此粗劣的瓷片,却哪里看得出丝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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