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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春风(105)

作者: 她岭 阅读记录

花晴听她忽然要走,怕她回去独自伤心,便挽留道:“你在我这里住两日吧,我陪你一块睡。”

花婉连连摇头道:“不,我还有事,必须回去。”说完片刻不等,急匆匆地就离开了瑢王府。

夜已深,月华皎洁如练。

窗纱上树影摇摇,那影子拉长了,映在床上一堆杂乱的信笺上。

花婉坐在床边,仔细地看着那些信。那都是李煜在世时,在出征期间给她写的信,她一封没丢,珍宝似的留着。

她一封一封慢慢看过去,不知不觉眼眶湿润,流出泪来。

那些信里,每一封信满满诉说的都是思念之情 - 他有多爱她,只有她知道。红笺小字,句句都是他的情意,时隔这么多年,每读一遍,依然揪心的疼。

所以她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回到京城的李煜身边为何会忽然多了一个女人。那女人怎么看都不是他所爱的类型,妩媚妖艳,尤带风尘,是个军|妓。

可不管她怎样不肯相信,他还是带回了那样一个女人回来;不仅如此,那女人还有了身孕。

这简直是就像杀了花婉一般,她哭得不能自已,拼命质问他为何要这么做。而他连一句解释没有,只有满脸的懊悔。

他没有解释,给她留下的是满心的伤痕,那伤痕越来越大,吞噬着她,撕咬着她,最后变成了刻骨铭心的仇恨 - 她发誓死也不原谅李煜。

很快李煜病了,很突然的怪疾。

那时两人分住两院已经半年,半年来她一眼都没去看过,也没跟他说过一句话。

爱之深,恨之切。

时隔这么多年她再次回想,那时的自己只有满腔的怨恨。那怨恨深到乱了她的神志,已经让她看不见别的东西了。

有一晚,他派人传话,说想见她一面。

当时的李煜虚弱得连床都已经下不去,否则他拼了命也会自己跑去找她。但她却做了一件让她抱恨终生的事 - 她拒绝了,也没有去看他。

就在当晚,李煜走了。

当她听到这个噩耗的时候,整个人变成了一具空壳。

这世上有很多事,都是留给后悔的人去用血泪学习的。只是学会时,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 这句话看似简单,却有多少人还是错过了。

东方渐白,残月微悬,天际线上已冒出天光。

花婉就这么静坐了一夜。

她还是一动不动,继续沉沉地想了下去。

李煜去世后,她追悔莫及,想法也渐渐有了变化:李煜跟她没有孩子,那女人怀的是李煜唯一的骨肉。她就算再恨她,却也想给李煜留后 - 那孩子如今是这世上唯一跟他相关的存在了。

那女人却忽然消失了。

李煜的头七还没有过,就在全府上下忙于筹办丧事的时候,那女人在某日忽然就不见了。

花婉甚是震惊,她不担心那女人,但她担心她肚子里李煜的孩子。

可无论她怎样心急如焚,费尽周折地寻找,都再没有听到一点儿关于那女人的消息 - 她仿佛从世上凭空消失了。

那段时间是花婉人生里最黑暗的阶段,曾经繁花锦绣一般的日子,转眼间只剩下满院凄凉。日子漫长且痛苦,双燕归去,复又归来,年光好似无限,却已不知是几番春暮。

后来破碎的心终于被她用时间慢慢缝补起来,虽然依然满是裂痕,却总算能继续活了。

她叫下人将李煜的房间保持原貌,定期打扫,里面的陈设和家具都丝毫未动。

除了李煜的房间,那女人当时所住的厢房她也没动。

她不动她的房间绝非源于什么思念,而是出于一种仇恨和后悔。每次当她看着那间黑洞洞的空房,她就能想起自己曾经多么残忍地对待过李煜,提醒自己多么不应该被原谅,诅咒自己该用一生的追悔莫及来惩罚自己当年的无情和偏执。

天终于亮了。

花婉红肿着双眼,缓缓站起身,来到院中。

哭了一夜,眼睛脆弱得看不得亮光。

她抬起手遮住耀眼的晨曦,泪眼模糊地望着院角那个连绳索都已经斑驳的秋千,此刻正孤零零地在老槐树上吊着。

心因为整夜未眠而剧烈地跳着,很不舒服,想入睡却不可能,因此便随意地在院中慢慢地走。

她走过李煜的旧居门口,不敢进去,在门口站了好半天,最终还是走开了。

不知不觉地,她又走到了那女人曾经住过的厢房,看着那扇已经发旧的红木门,她心头涌上一股痛苦且厌恶的复杂情绪。

自打李煜将她带回府里,花婉曾听下人说他一日都没有跟她同住过。

虽然这令她心中稍感安慰,但被怨恨冲昏了头的她,却并未细想过为何他带回了那女人却不碰她。

她作为王府的女主人,只能给那女人安排了住处,却一步都未踏进过那女人的房间。

此刻站在那间萧索败落的旧房前,花婉忽然涌起一股强烈的想进去看看的冲动:那挂满蛛丝的破败门窗让她有种莫名的直觉:李煜的死或许跟那女人有关系。

她提起裙子走上台阶,推门而进。

房间中摆设甚是简单,这让花婉很有些惊讶。

房中除了一张床、一个梳妆台和一张桌子,以及床头立着的一个小小的五斗柜,再没有其它。若非知道里面住的是妾室,倒让人误会这是间极其普通的客房。

房间虽然简陋,却并不脏。因为花婉下令保留,所以定期有人打扫。

花婉在这房间里慢慢地走着,边走边看。

梳妆台上有一面陈旧的鸾镜,经久未用,铜面已经斑驳了。床褥简简单单地在床上摆着,想到李煜并未在这里住过,她心里总算还好受些,便在床边坐了下来。

这一坐,感到身下有些硌得慌,便挪了挪位置。但床褥下总像有什么东西没放平似的,坐得极不舒服。

她便站起身来,将手伸到被子底下抚平了一抚。

这一摸,却摸到了一个软蓬蓬的物事。

掏出来一看,原来是个香囊,绣着鸳鸯戏水。很普通的面料,针脚简陋,不是什么上等的作品,想来是那女人随身带着的了。

花婉看了几眼,不想再看,就扔在了枕头上。

这一扔,有个白色的一角从香囊里露了出来,她于是将香囊又捡了起来,抽出那白色的东西看了看,是个小纸包。

她将纸包打开,里面没什么东西,只有一点点残留的深绿色粉末状东西,磨得很细。

她原本猜是胭脂水粉之类女子随身带的,但从颜色来看,肯定不是胭脂。拿到鼻子下闻了闻,也没有什么味道,这样也不是香粉了。

花婉搞不清楚是什么,就把粉末重新包好,塞回香囊里,把香囊收了起来,之后在屋子里转了几圈,再没看见那女子留下什么其它有价值的东西,遂就离开了。

回到寝殿,她掏出香囊研究了半天,还是闹不明白里面的绿色粉末是什么,于是决定拿给李瑢看一看。

这下干脆连觉也不睡了,叫来春香,让她赶紧把香囊送到瑢王府去。

第77章 第七十七章

花婉在李煜当年带回的女子房中发现了个香囊,里面藏了一个白色的纸包,纸包里残留着少许绿色的粉末。她看不出是什么,便叫|春香将香囊送到了瑢王府,让李瑢看看。

谁知过了好几天,也不见瑢王府那边派人传话回来,花婉等不及了,就亲自去了一趟。结果到了瑢王府才知道,原来是李瑢病了。她于是直往后院奔去,后院寝殿里,花晴正满面焦急地来回乱转。

花婉上前急问她:“看了太医没有,太医怎么说的?这怎么说病就病了呢?”

花晴急得都没听见花婉进来,她一说话,花晴才受了惊似的抬起头,见是花婉,眼中立刻冒出一股无奈的气愤来,抓着花婉的手道:“别提了,那个傻子!你不是送了包什么东西让他看吗?他瞧了一天瞧不出是什么,结果自己给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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