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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春风(52)

作者: 她岭 阅读记录

阿柳去瑢王府瞧画的那一天,见到的就是两个人最后这个阶段。

那日李瑢念着是花晴的嫁妆,在送不送这件事上,其实并没有强行替花晴拿主意。

他虽然为自己对如此小的事也做不了主有些窝火,但终究还是更多地考虑到花晴的意思,因此并没有多说一个字。

但打牌期间,花晴那些夹枪带棒的当面斥责,实在让李瑢恼羞成怒。

那晚等花婉、阿柳还有李禄全都离开后,两人在寝殿里结结实实地大吵了一架。李瑢惨败在花晴的伶牙俐齿之下,怒不可遏地从寝殿搬到了厢房,以示对花晴的决绝。

花晴吵架嚷嚷得头晕脑胀,见李瑢最后一句话也不说,甩袖子就走,更是气得喘不上气来,对着头也不回的李瑢大喊:“你随便去哪里,看我在不在意!”

李瑢虽然性格温和,但毕竟是个男人,面子被伤到了极点,便铁了心不肯回头了。

自那日之后,两人摆出一幅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彼此视而不见,彻底不再说话。

花晴俨然把这事当成了战争来对待,把李瑢当成了敌军。但其实在李瑢的内心里,却是失落多过于怄气。

他每日回到王府,瞧见的都是一脸冷若冰霜、随时要跟自己宣战的夫人,有时他有心想和花晴和解,但一看见那横眉竖目的冰冷面孔,立刻什么话都不想说了。

这样冷战了好几日,那日李瑢回到府中,刚迈进大门,抬头就看见花晴正从前殿的大门里往自己这边走。

他正犹豫着等她走近的时候要不要跟她说句话,花晴却把头一昂,像根本没看见李瑢似的,冷着一张面孔就从他身边径直走了过去。

两人擦肩而过时,花晴头上抹的栀子花香发油带起了一阵香风,吹进了李瑢的鼻子里。李瑢闻着这股熟悉的味道,神色有些落寂。

他终究没去拉花晴,默默走回了厢房。

李瑢在空荡荡的厢房里坐下,最后一抹夕阳的余晖从窗缝里溜走后,寂静的房间里只有白锡清油灯上的火焰在有规律地跳动着,映得屋里昏沉沉。

他拿起桌上的茶壶想喝杯茶,晃了晃却是空的。原本摆着的一杯茶水也是冷的,其实也并非是丫鬟们故意跟他作对,只不过碰巧都在前院准备晚饭,所以厢房这边一时没有留人罢了。

李瑢口渴得紧,忍不了了,只好拿起那杯凉茶抿了一口润嗓子。谁知冰凉的茶水落肚,激出满腹的苦涩。

他心中不禁暗想:“这是何苦来呢?组建家庭,结婚生子,不过是为了一家人其乐融融。当初我和她也不是利益驱使,而是情投意合,这在皇家也是不容易的事,何以就闹到现在这般地步?”

他就那么痴坐了一会儿,觉得一股凉意从心底里生出来,忽然站起身来,自语道:“我现在如何难过,她也不理不睬,我又何必提心吊胆的总怕不顺她的意?我便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不必再理她怎么想。”

李瑢这时又饿又渴,当一个人原始的渴望不能被满足时,就会化成一股真实的愤怒。这种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原因的冲动让他抬脚就往出走,却在门口撞上了金贵。

金贵见李瑢一脸怒容闷头往出冲,急忙拦着问道:“爷这是去哪儿?”

李瑢道:“反正不在这儿呆了!”

他愤愤不平地就往出走,金贵只好在后面紧跟,一边叫旁边的小厮去抬轿子来。

李瑢走出王府,一头就钻进了轿子里。轿夫瞧着金贵直发愣,低声问:“王爷去哪儿?”

金贵苦笑道:“先顺着小道转转吧。”

轿夫便抬起轿子,沿着王府前的石板路开始走。

李瑢坐在轿子里越想越觉得不平:自己身为亲王,怎么就弄得有家不能回似的?他本来想进宫去找李瑁,但李瑁最近正忙于政务,不好去打扰。

况且这一次李瑢动了真气,反而不愿意让别人来为他和花晴化解,偏偏就在心里怄气,倒要看看花晴打算如何将这件事收场。

这样一想,他又不觉得委屈了,而是打定主意不回府。他捋顺了情绪,就那么坐在轿子里,任由轿夫在京城的大小胡同里瞎转。

转来转去,李瑢的心情有所平复,但肚子却咕噜噜地叫了起来。他手摸着肚子心想:“到哪里去吃个饭呢?”

谁知这一饿起来,就饿得受不了了似的,胃里空空如也,烧得难受。李瑢叫停了轿子,掀起轿子上的窗帘,把金贵叫来:“我饿了,哪里有吃的?”

“再过两条巷子就是老街,那里什么吃的都有。”

“我饿得不行了,就在这附近随便找一家吃吧。”

金贵挠着脑袋为难道:“但这附近并没什么可吃的。”

李瑢问道:“咱们现在在哪里了?”

“是钱粮胡同。”

李瑢觉得“钱粮胡同”像在哪里听过,便问:“这名字怎的听着耳熟?”

金贵笑道:“您给赎身的秀红住在这儿,所以您觉着耳熟。”

李瑢“啊”了一声,忽然心中一动,心想:“花晴因为秀红吃飞醋,才变本加厉地跟我过不去,我今日偏就要去秀红那里坐一坐,看她能将我如何?”

主意一定,他立刻对金贵道:“我要去秀红那里吃晚饭,现在就去。”

金贵听了可是有些懵,但见李瑢脸色甚是笃定,便叫轿夫抬起轿子,直奔钱粮胡同秀红住的宅子去了。

来到秀红的宅院前,轿子停下,李瑢从轿子里迈出来,发现眼前两扇棕红色木门紧闭,右边墙上挂了个寻常人家门前常挂的那种平安灯笼。

浅黄色的烛光从灯笼口里照出来,在灯笼周围形成了一个柔和的光圈,衬着宅院不大的门脸,显得很是宁静温馨。灯笼上面写了“李宅”两个字,这让李瑢顿时心生亲切之感。他迈上台阶,示意金贵去敲门。

金贵走到跟前,抬手在大门上扣了两扣,门里面很快传来铜铃般的声音:“来啦!”紧接着“吱呀”一声,大门被拉开一道缝,一个扎着丫鬟头的女孩探出个脑袋来,瞧着金贵问道:“请问是哪一位?”

金贵道:“招娣,你不认得我了么?”

招娣借着朦胧的灯光,见是金贵,这就先吃了一惊。再看他身后,竟然是李瑢,这下更加震惊,慌忙把门全打了开来,俯身跪倒,给李瑢行礼道:“奴婢见过瑢亲王!”

李瑢淡笑着对金贵道:“你看,我就知道这事瞒不住,早晚还是得让人认出来。”

他倒也不以为意,迈步就往院子里走,边走边问招娣:“你家姑娘在哪里?”

他说话脚下不停,一路穿过前院,径直奔着后院去了。招娣追在他身后,慌张答道:“姑娘她……”她话没说完,秀红已经出现在了后院卧房的门口。

她刚泡了个鲜花浴,因为平时家里没有别人,尤其后院里头,小厮们不打招呼是不敢进的。

因此她未加遮盖,双手拢着微潮的头发就直接走了出来,身上只围了一条水红色镂空的雕花长巾。那长巾为了透气吸汗,是用极薄极透的绵绸做的。

李瑢一抬头,就见眼前一片春光旖旎,雪白之中照着一层水红色的薄雾,就仿佛日落时罩住群山的晚霞一般,若隐若现之间,隐约可见玲珑的起伏。

这一片春光乍泄让李瑢愣在了原地,金贵更是“哎呦”一声,当即调转头就背了身去。

秀红吃了一惊,她万万没想到李瑢会突然出现,揪着头顶的湿发呆站了一下,扭头就往屋里跑。

招娣惊慌失措地给李瑢屈了屈膝,颤声道:“姑娘她不知王爷今夜要来,奴婢这就去给姑娘梳妆打扮!”

她急急唤来两个丫鬟和小厮,将李瑢安置在后堂上,自己赶紧跑到后面的卧房里。

招娣刚一迈进屋,就见秀红满脸通红地急问道:“他怎么来了?”

招娣跺脚道:“姑娘问我,我问谁去?反正现在人就在外面坐着呢!这可怎么办?”她虽然嘴上说不知道怎么办,手下其实却利索得很,迅速取出一套上好的头饰和首饰,托在秀红眼前让她看,秀红一点头,她就忙不迭地给秀红梳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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