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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春风(91)

作者: 她岭 阅读记录

她话还没说完,李禄却在房里说道:“你今晚留下。”

阿柳微微一怔,彩月立刻吐了吐舌头,说道:“我去取姑娘的衣服。”竟然也不等阿柳的反应,呲溜就跑了出去。

李禄见阿柳还站在门口,说道:“发什么呆?来帮我换衣服。”阿柳犹豫了下,还是走上前去,帮李禄更衣。

杜鹃这时端了一盆温水来,阿柳又服侍李禄洗漱。不一会儿彩月把阿柳的东西也都拿来了,还带了一套憩云轩里的新衣服来。

阿柳见了说道:“怎么把这个拿来了?”

没等彩月答话,李禄道:“这些都是给你的。”

彩月很有眼力见地把东西放下,也端水给阿柳洗漱,等都忙完了,她把屋里的烛光拨暗了些,跟杜鹃两人一起退了出去。

门被“咔哒”一声轻轻关上。

窗外大雪纷飞,屋内却温暖如春。

阿柳穿着那件崭新的淡粉色杏花软绸裙,坐在烛火旁边,整个人都融在了光影中,显得非常温柔。

李禄坐在罗帐暗淡的影子里,对她说道:“过来。”

阿柳起身走到李禄身边,犹豫地站着。

李禄道:“坐下来。”

阿柳于是缓缓坐在他身边的床沿上,李禄握住她的手:她双手冰凉。他忽然掀开被子把阿柳拉了进去。

那一方狭小的空间里,一切都在发烫。她瞪大了眼睛,目光却像穿过了他,只看见一片朦胧的光影。卧房中每一样物事都仿佛晃动起来,散发出薄雾般的影子,将她和他轻轻围了起来。缓慢地,那片朦胧而昏黄的光逐渐聚成了一点,变成了李禄眼中明亮的烛火。

她忽然猛地害怕起来,下意识地伸手去推他。他停下默望着她,过了一会儿,翻身躺到了旁边,手搭额头合了眼睛,闭目不语。

他不为难她,这让她松了口气。她轻翻了个身,冲着床外,睁开了眼睛。

火盆里的炭火忽明忽暗,房中安静极了,安静得仿佛这明暗之间的交替也有了轻微的声响。她静静地看了半晌,忽问:“这些年照顾我的人,是不是王爷?”

李禄缓缓睁开眼,问道:“你猜到的?”

阿柳轻声道:“感觉。……王爷为什么要这么做?”

“……受人所托。”

阿柳撑着床坐起身来,转身看着李禄:“是谁?”见李禄不答,她追问道,“是个女子,是不是?”

李禄还是没说话。

烛火的投影在阿柳的眼中轻轻跳动着:“是公孙敏?”

李禄沉默了许久,终于开了口:“是。”停顿片刻,问道,“你是猜的,还是有人告诉你的?”

“……是吕伯说的。”

“吕伯?”

“……是我家从前的看门人。”

“哦?他都跟你说什么了。”

“他说……”阿柳的神色有那么一瞬间变得有些茫然,她出神了片刻,最后还是开口说道:“我本姓公孙,前太子妃公孙敏是我的姑姑。”

无论谁听见这句话,只要但凡听说过当年震惊天下的太子案,知道当时的公孙家是怎样权倾朝野的名门望族,多少都会有些吃惊。

但李禄却出奇地平静,仿佛在等阿柳继续说下去。

阿柳的脸庞在淡黄色的烛光下显得有些苍白:“王爷说受人所托照顾我,那个人除了我姑姑,不会再有别人。因为我的父亲还有我外公……他们都不可能这样做了。”

李禄沉默着,半晌问:“那个看门人……他还说什么了?”

“……当年太子一案中,公孙家其实是被冤枉的。是我姑姑拼死让吕伯将我救走,才留了我一个血脉。姑姑的遗言是让我报仇雪恨,还公孙家一个清白。”

李禄的脸上瞬间蒙了一层阴影,不知是罗幔的影子、还是他的脸色忽然黯淡了下去:“……还有么?”

阿柳看见蒙在他脸上的那层阴影,莫名地在忽然之间,就把本来要说的那句“姑姑说公孙家冤案的线索就在《龙盘虎踞图》中”吞了回去,低下头,轻声道:“没有了,……就这些。”

李禄转头望向她,脸上的那层阴影消失了:“提这些让你心情不好,不说了,睡吧。”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

阿柳点了点头,重新躺下,强迫自己闭上眼去睡。但她忽然明白了一件事:他一早就知道她是谁 - 他知道很多事,而且比她知道的还要多。

忽然之间,她决定留下来,不再想回瑢王府的事了。

这夜晚不知过了几更深露,就在阿柳快要睡着时,朦胧中隐约听见他说:

“……把报仇的事忘了吧。”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李禄在泽兰堂住了一晚。

次日两人起身后,阿柳就跟他说想回到憩云轩单独住。李禄听完眼中有那么一瞬间隐约闪过了一丝失落,但没有反对。

不过他自己却从那日开始,彻底住在了泽兰堂,再没回过寝殿。

主院那边听说李禄要在泽兰堂常住,起了不小的动静。但阿柳也只是听闻,因为自从她进了禄王府,李禄从来都没让主院那边的人进过泽兰堂一步,也不许她离开泽兰堂。

所以事实上,不要说王府的大部分下人和管事们,就连李禄那些夫人、如夫人们,阿柳自始至终连一个都没有见过。只有孙倌,出于处理公务上的需要,李禄把他也留在了泽兰堂。

自此,阿柳在憩云轩的生活简单且规律,几乎都是围绕李禄在转。

清晨起床给李禄熬药,每日两次。到了傍晚,泽兰堂里点上明亮的灯烛,窗外时而细雪纷飞,堂上,李禄坐在书案后面,或处理公务,或伏案读书写字;阿柳陪在他身旁,把他写给她的单子拿出来,按照上面一件一件地做。

那上面写了很多奇怪的要求。

比如阿柳这几日正在做的:给李禄打一副羊毛的手套。

李禄在写那张清单时,从来没有问过他所写的这些要求阿柳到底会不会做;阿柳也没有问过他:“如果不会,能不能换成别的?”

两个人就这样好似从来不会沟通一般,一个默默地要求,另一个则不管如何,就是默默地按要求去做。

事实上阿柳是不会打羊毛手套的。

刚开始因为总出错,所以不得不重做了很多次,浪费了不少好材料。好在禄王府并不缺这些东西,每次用光了总有人送来。

而李禄无论看书写字还是处理公事,只要没有旁人,都会叫阿柳坐在离他很近的地方,就在他的身边。因此他经常就那么瞧着阿柳把线打错了,拆来开,重新做;做错了,再重新拆开……反反复复很多次。

但他从不加以干涉,就好像这是很平常的事,也仿佛他根本不在意那手套是否做了得有一辈子,重要的只是阿柳在他身边罢了。

后来那副手套终于做的有了些眉目,李禄却忽然说他不喜欢带手指头的,又要阿柳重做。阿柳也不生气,就很耐心地拆了开来,重新做了。

阿柳干活的时候很少说话,安静得就像窗外的雪。

只有一次,她忽然对李禄道:“京城的冬天并不如北地那样冷,织这么厚的手套,戴着可能会热的。”她虽然这样说,手里却没有停,也没有抬头。

李禄道:“我的关节一到冬天就很疼,所以需要这样一副手套。”

阿柳纤细好看的手指上下捋着丝线,每捋顺一下,织几针,这样反复着,边织边问道:“怎么弄的呢?”

李禄将毛笔沾了沾墨,开始在纸上写字,一边写,一边答道:“小时候替我母妃在冬天用冷水洗衣服,把手冻坏了。”

阿柳心中好奇,却没有贸然询问,飞快地捋着手中的毛线,抬眼瞧了瞧李禄。

李禄握着笔,见她瞧自己,猜到她的心思,不动声色地解释道:“我母妃原是浣衣坊的侍女,后来得先帝垂怜才做了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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