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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24)

也好,这蜡胭脂都这般价格,她再卖油胭脂就更有得讲究了。

“小二哥,劳烦您跟管事的说一嘴,我这里有些上等油胭脂,劳烦他老人家瞧瞧可还入得眼?”

作者有话要说:围观群众:“瞧着就不是什么正经江湖人!”

镖局众人:“……我们可正经了!”

第19章

终究是府城大店,便是个寻常伙计也是见过世面的,听胭脂不买要卖也不惊慌,先有条不紊的收了摆出来的样品,又请胭脂稍作,这才不慌不忙的去后头请掌柜的。

胭脂暗中观察他行事,不觉十分佩服。

窥一斑而见全豹,连一个小伙计都这般稳妥,想必掌柜的更加了不得,看来是找对地方了。

大庆朝上下对商人并没有特别打压,因此市面上也有不少女掌柜的,而这家主营胭脂水粉等女子用物的店铺掌柜的竟然是个五十岁上下的男人。

才刚去传话的伙计带着掌柜的过来,又对胭脂笑道:“姑娘运气真好,可巧今儿我们老掌柜的在,他老人家在这行可是这个!”

说着,就竖了个大拇指。

那掌柜的穿着一身古铜色绸缎袍子,带着同色头巾,颤巍巍留着三髯美须,面色红润,手脸白净,瞧着就是个十分讲究的人。

他也不因胭脂是个年轻姑娘而轻视她,先上前微微作揖,一双略显昏花的老眼内隐隐发亮,“老朽乃是本店掌柜,姓杜,敢问姑娘贵姓?可是姑娘要卖油胭脂?能否交与老朽一观?”

如今市面上多以绵胭脂、蜡胭脂为主,油胭脂的制作法门早已失传,近几年倒是有人尝试复原,可反复研究多次总是不得其法,令人懊恼不已。

殊不知他们费心费力的研究,耗费人力物力财力无数,可从一开始走的路子就岔了。

因油胭脂和蜡胭脂外观上最大的区别就是一个是粘稠液体,一个是固体,因此世人往往琢磨如何往蜡胭脂内兑入更多香油或是蜂蜜,使其粘稠稀薄。但如此一来,不光颜色浅薄,而且质地也十分稀松,只是黏糊糊湿漉漉,好似一汪糖水浆子,根本挂不住……

杜掌柜今儿是来盘账的,忽然听闻伙计来报,说是前头有个年轻姑娘要卖油胭脂,当真是喜出望外,可狂喜过后却就开始怀疑对方是不是口出狂言的骗子,这才决定亲自来瞧瞧。

胭脂回了一礼,将进门之后就拿在手中的包袱搁到桌上,“免贵姓江,掌柜的客气了,您请瞧。”

干干净净的蓝色包袱皮打开,就见里头挨挨挤挤的放着好些矮胖的白瓷瓶,瓶口俱都用木头塞子和蜡封住了,瞧着有几分憨态可掬。

掌柜的说了声失礼,随意取了一只拿在手中,才刚开了一条缝,里头浓郁的香气便争先恐后的窜了出来。

他微微点头,又用手掌扇了几下,不假思索道:“有檀香、麝香、沉香、苏合香、白胶香……”

胭脂越听越惊讶。

这才多大会儿的功夫,他只闻了这么几下,竟然就将自己用过的香料都说出来了!

这还不算,杜掌柜又用竹片微微抹了一点出来在手上,用指腹轻轻晕开,又低头闻了下,点点头,“江姑娘有心了,这香油必然用的南海甲煎。”

油胭脂,果然是油胭脂,虽然没见过,可他也曾从以前的书本中读到过类似描写:“油汪水润,黏而不腻,稠而不僵,似水非水,似油非油……”

胭脂当真佩服的五体投地,“不错,掌柜的好眼力。”

“算不得什么,你在我这行做上几十年也能说出来,”杜掌柜笑呵呵道,“要做香油,厣片以南海最佳,其他的即便能用,也必然没有这般清澈透亮,且香气浓郁悠长,绵延不绝。”

胭脂真心敬佩他的本事,而杜掌柜看着这油胭脂,内心也十分震惊。

且不说香气如何,这油膏粘稠凝亮却不过分油腻,滴在肌肤上甚好匀得开,丝毫没有蜡胭脂和他们实验失败品的那种胶着不适。

最叫人惊讶的是竟出奇滋润,说话这么多会儿功夫,他手背上抹的那薄薄一层竟还泛着盈盈水色!

杜掌柜又亲自用棉布擦拭,竟擦了三五回才擦干净!

“着色竟如此之好。”

胭脂也不免自得,努力平静道:“绵胭脂自然不必说,便是蜡胭脂,想必杜掌柜也比我更明白,不光滞涩,颜色也不持久,须得时时补充。且色泽干巴,自然不如这泛着水光的灵动有趣,又妩媚动人。”

试想一位娇艳女子眼波流转,声若黄莺娇嫩,满头乌发如云,手若新剥白笋,两片薄唇上水光莹莹,艳丽动人,开口唤一声郎君吐气如兰,将是何等香艳旖旎的情景!

杜老板是个爽快人,又急于将这市面上没有的油胭脂全都拉到自家店铺,当下也不迟疑,“江姑娘好口才,开个价吧。”

胭脂略一思索,“一百五十文!”

杜老板还没怎么着,那个伙计先就倒吸一口凉气,“姑娘说笑了,这不是狮子大开口么?我家一等一的蜡胭脂,也才九十几文!”

若是日日都装扮,一盒胭脂也实在用不了多久,她竟然张嘴就一百五十文?!到时候自家店里出售时,难免还要再加一分,价格可就有些太高了。

小伙计说的也就是杜老板的心声,故而他并未阻拦,只等说完之后才不轻不重的咳了声,又对胭脂道:“江姑娘,老朽是诚心与姑娘做个长久买卖,这一百五十文,恕我直言,实在太高了些。”

长久买卖?胭脂心头一动,不过马上就苦笑出声,“承蒙杜掌柜看得起,只是这长久买卖,或许是难做了。”

杜掌柜刚面露疑色,小伙计就十分善解人意的解释说:“这位姑娘说她是要北上走亲戚,只是途中路过本地,像是待不久的。”

杜掌柜哦了声,略一沉吟,到底不死心,“不瞒姑娘,本店也跨州越府的做得不少买卖,有些个大宗买卖,也是月月奔波。不知姑娘日后要在何处落脚?若是方便,自有本店伙计顺道去取也就是了。”

胭脂听后当真是喜出望外,“沂源府。”顿了下又补充道,“中定镖局。”

沂源府大得很,若是不说详细点,估计人家还真不知道去哪儿找。

“中定镖局?”杜掌柜露出今日头一个诧异的表情,又多打量了她几眼,“倒是也听闻它的大名,不知姑娘什么人在里头?”

“舍弟不才,承蒙总镖头看得起,在那里讨口饭吃罢了。”胭脂谦虚道。

“那也罢了,”杜掌柜心中飞快盘算一回,“沂源府乃北方第二大府,十分繁华,往返也不过两个月罢了。本店虽没在那里开分号,可也时常去采购些香料,或是一月一回,或是三两月一回,总不至于中断,若是江姑娘不嫌弃,届时自有人上门取货。”

沂源府地处西北交界,有许多西域商人在此汇聚,其中尤以香料、皮子和奶制品等关外特色闻名,杜掌柜下头几个作坊也是要经常去那里进货的,这可不就是老天白给的大便宜?

他是识货的人,眼光又长远,自然知道油胭脂的优越性。之前众多同行百般折腾都不得其法,如今好容易有人主动送上门,他若是不抓住,岂不是天下头一号大傻瓜?

“江姑娘,你给的价格虽然有些过高,老朽倒也能应了,”杜掌柜忽然道,“只是,有个条件。”

果然是没有白给的好处,这杜掌柜精于世故,可一不还价,又一力承担了交接货物的事宜,胭脂早就该料到还有后招。

“什么条件?”

“老朽愿意出纹银五百两,买了姑娘这做油胭脂的法子。”

五百两?!

不光胭脂,就是一直不动声色的伙计也惊讶的张大了嘴。

这可是整整五百两!多少人一辈子都没见过的巨额财富!

如今她一罐胭脂顶了天也就是挣几十个钱,平均一天也不过几罐而已,五百两……够她不吃不喝攒好几年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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