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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62)

这会儿香粉宅挖到宝是运气好,只管偷着乐吧,剩下他们这些,嗨,罢了,且走着看吧!

中间胭脂出去看了一回,见登记的册子上都写得密密麻麻的,十分欢喜,回去之后就加紧步伐。

先前看的那院子的举子已经退了房,这便收拾了赶赴京城,正好迎上转过年来的二月春闱。

科举乃是绝大多数读书人毕生的追求和唯一指望,过年又算得了什么?

因是赵恒认识的,房主也没多要钱,还是照先前的旧例,一年五十五两,不过得一口气交了。若是想续租,还得提前一个月说。

如今胭脂虽买不起房,却也不差那百八十两的,当下与房主去了衙门,爽快签了契约文书,交了银子拿了钥匙,又与房主一同见了左右邻居,也是几个书生,都十分老实本分,甚至有点木讷------这就完活儿了。

不过小二进的院子,进门是照壁,约莫两丈长短,可以堆放些杂物什么的。里头一个四四方方的小院落,四角载着几株桂花,取的是蟾宫折桂的好意头,为的就是方便读书人。如今桂树自然是枝叶凋零,可只是看着便觉希望无限,令人心生欢喜。

正厅旁边连着左右两间,胭脂打算将右手边的收拾成卧房,偶然忙活晚了不便回去也有个安身的地方,左手边的便做书房。

东西两侧是厢房,因家具不多,倒是十分敞阔,紧凑点一二十人也住的下。胭脂找木匠订了几个高高的木头架子,还有许多桶、盆、案板之类,回头材料再多也不怕没地方放了,且也不会混杂。

正经读书人住过的地方,倒也不需要刻意收拾打扫,胭脂前后检查了几回,就叫人牙子将之前那四个孩子送了过来。

只要给够了钱,人牙子做事倒也靠谱,这才前后几天工夫,四个孩子活像变了个人似的,不光身上干净利索了,就连脸蛋都微微鼓起,总算有了点小孩儿该有的婴儿肥。

一共三个女娃,一个男娃,最大的九岁,最小的七岁。

胭脂给他们简单取了名字,男娃叫松枝,三个女娃由大到小分别叫兰叶、梅朵、菊蕊,只希望他们能如这四样君子一般成长为不愧天地良心的人。

其他人倒罢了,唯独那个梅朵,就是之前眼神倔强的小丫头,依旧十分警惕。

胭脂也不理会,叫他们排成一排站着,自己端了碗茶吃,石破天惊的问道:“你们可有谁还记得自己的生身父母和家的?若是有,又想走的,我可以帮忙叫人捎信回去让他们过来领人,也不必额外交什么赎身银子了。”

自打胭虎入了镖局,胭脂就总有些提心吊胆的,若能只用几两银子就做点善事,也不亏了。

四个孩子一听都是一惊,面面相觑之后又小心翼翼的看向她,似乎是不大相信。

怎么会有这样的好事?难不成偏有人嫌银子多了烧手,故意买了又放么?还是耍他们玩?或是试探?

胭脂把茶碗交给莲花接了,又道:“我知道你们来历未必如人牙子说的那般,若是还有地方可去就走吧,卖身为奴到底不是什么好事,你们自己好好想清楚。”

她这脂粉生意定是要长长久久做下去的,而最关键的莫过于那些深深刻在脑海中的方子。之所以选择买人,也是为了保密,若是这会儿他们不走,回头等知道了秘方或是大部分流程,就算到时候想开了要走,自己也不会轻易放人了。

松枝九岁了,是四个人里头年纪最大的,记事也最清楚,当即摇了摇头,“多谢姑娘,我爹娘都死了的,本就是叔叔婶子把我卖了的,我不走。”

他这个年纪去外头也找不到活儿,出了这个门儿,指不定又被人拐走卖到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去了。即便回家,叔叔婶子既然能卖一次,未必不会卖第二次。

兰叶也跟着说不走。她是女孩儿,三两岁就被卖了换粮食,中间被倒手过好几回,早就不记得爹娘姓甚名谁,家居何处了。

菊蕊最小,也最没有主见,又习惯性的看了看梅朵,梅朵又看了胭脂好久,眼中闪过挣扎,最终还是一咬牙,也说不走。

左右已是这般田地,出了门却往哪里走呢?如今瞧着这位姑娘倒不是什么坏人,暂且待着吧!

没人走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人牙子手里的人无非这么几个来源:

还不记事的时候就被拐子拐走了的,被亲人卖了的,这两种都是无家可归或是有家不能回。

再就是大些的,直接被强行带走,要么卖给人传宗接代,要么卖去不见天日的黑矿上做苦力,逃都没法儿逃……

胭脂微微叹了口气,点点头,“既如此,你们以后就跟着我,只要不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也不会动辄打骂。今儿先休息一日,明儿早上我会叫人送些东西来,还有几个比你们大的孩子,你们跟着他们学学,回头我要查的。”

四个人都称是,松枝又大着胆子问:“姑娘不住这儿吗?”

胭脂笑笑,“我有地方。”

四个人既惊且喜,这么大又这么干净的院子,竟只给他们几个人住?别是做梦吧!

“对了,你们年纪还小,天黑了就别到处乱走,省的遇上坏人,”胭脂不忘嘱咐道,“下午有位王婶子过来,以后她给你们做饭吃。”

王婶子就是莲花和石头的娘,如今养的差不多了,做点轻省的活计已然不要紧,她不好意思在镖局白住,听了胭脂的事后就央求出来帮忙做活。

正巧镖局平日也没多少活儿,不少人的家眷只能做点扫院子、洗衣做饭、缝纫之类的活计,闲的多忙的少,赵恒也琢磨着分几个人过来。一来叫大家都有事可做,二来镖局里的人见家眷有了去处,也好安心;三来么,胭脂这院里只有老弱妇孺,虽说周围太平,可防人之心不可无,再者郭赛还在暗处藏着,多几个人总是好的。

如此一来,镖局和胭脂小作坊两边合作无间,都得了益处,当真好得很。

接下来几天,胭脂既要看顾几个大孩子教导新来的小孩子,又要安排作坊诸多事宜,还要计算工钱等等,当真是忙的不可开交。

于是这日赵恒过来的时候,她脑子里头一个念头就是:坏了,最近太忙,竟把替他做衣裳的事儿忘了!

“大哥,实在对不住,我的针线活儿本就慢,近来又有些不得空,衣裳……还没做……”

赵恒一怔,旋即半真半假的笑起来,“怪道这几日都不见人影儿,原来是心虚,躲了?”

胭脂刚要说话,却听赵恒又爽快笑道:“说笑呢,别往心里去,日子还长呢,我且等得起。”

日子还长……这话听着,倒是怪叫人脸红。

胭脂正胡思乱想,就见赵恒往桌上放了好些东西,最显眼的就是布,有三个整匹的,还有六七块剪开的料子,俱都流光溢彩,十分好看。

“这是?”

赵恒说:“今儿早上秦老板来了,听说镖局今年多了女眷,他夫人便着意准备了许多,四妹也有,这些是你的。”

准确的说,只有那三匹整料子是秦夫人送的,剩下的单开的料子,都是之前赵恒一时头脑发热买多了却送不出去的……

胭脂恍然大悟,“原来是秦夫人,我确实同她见过几回,没想到她竟这样周道,我哪里穿得了这许多?前儿做的衣裳还没轮一回呢。给四姐吧,她又是习武之人,想来衣裳耗费的也快。”

“我有,”说曹操曹操到,卢娇笑着从外头进来,又意味深长的瞧了赵恒一眼,“秦夫人送了六匹,都是两两成对的,正好咱俩都一人一匹。你瞧瞧,若是有什么花色特别喜欢或是不喜欢的,咱们也可以调换一下。”

“四姐快坐,”胭脂忙让坐,又叫莲花倒茶,“秦夫人非一般女流,眼光自然好得很,这块浅蓝料子上是芙蓉暗纹,难为他们做的这样栩栩如生。还有这朱色提花,当真艳而不妖,过年穿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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