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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想守寡(25)+番外

作者: 素楹 阅读记录

“虚辞?”季舒城轻笑一声,道:“这个名字倒有意思。”

溯辞把胡诌来的身世过了一遍腹稿,以防季舒城多问,谁料他并不深究,却问起季明博的事:“请问阿辞姑娘方才交给三叔的可是三婶婶的旧物?”

溯辞愣了愣,点点头。

“三婶婶可有亲人在世?”

溯辞继续点头。

季舒城长舒了口气,道:“那就好,有孩子在,三叔的心病就有得治了。”

溯辞狐疑,“你怎知那人是你三叔的孩子?”

“三婶婶是三叔带回的孤女,在大晋没有血亲,当年三婶婶离开时找相熟的大夫开了几贴安胎药。这样一看,你口中的亲人除了是他们的孩子,还可能有旁人?”

溯辞搓了搓鬓角。好像是这么回事。

季舒城又道:“多谢姑娘将三婶婶遗物带回。不知阿辞姑娘能否告诉我,三婶婶的孩子叫什么?现在何处?”

他的态度诚恳,溯辞松口道:“她叫棠棠,住在并州与丰州边境的迷谷深涧之中。不过……”她深深看了眼季舒城,补充道:“我劝你最好不要把她带回京城。”

“为何?”季舒城诧异。

“她和你三婶婶一样。”溯辞沉声一字一顿道:“天生异瞳。”

季舒城面上的笑意逐渐收敛,低眸沉吟。

“大晋视异瞳为不祥之兆,你三婶婶离开季家恐怕也是因为这个吧?”溯辞道:“恕我多言,她并不适合生活在晋国。”

季舒城并未反驳,沉默片刻后叹声道:“罢了,此事也不是我说了算的。三叔如今悲恸不能自已,待他缓过来后我会将事情如实相告。”

“那便麻烦季公子了。”

二人闲话几句,又有小厮匆匆而来,附耳告诉季舒城说季明博不大好,竟是哭晕过去了。

季舒城沉沉叹气,转头对溯辞道:“三叔身子骨不好,今日怕是不能再见姑娘了。不知阿辞姑娘在何处下榻?待三叔身子好了,我再差人请姑娘入府一叙。”

溯辞也不多话,报了归去来客栈的名字后便告辞离开。

出了季家,溯辞直奔客栈,要了间上房后立即换了身衣裳悄悄出门往市集而去。

先前端着架子不敢乱逛,这回脱了神棍的皮,顿时没了顾忌。先是买了串糖葫芦慢慢啃着,又奔点心铺子包了一油纸包的糕点,什么松子糖龙须酥绿豆糕揣了一怀,一面吃一面在林立的商铺间穿行。

一路逛下来,脸上多了个童子面具,怀里多了支铜簪,还买了些符纸以备不时之需。等把怀里的糕点吃得一干二净,又往街边的馄饨铺子里一坐,要了碗鲜嫩的荠菜馄饨,一面吃得直哈气,一面往对街名叫漱玉斋的铺子里瞄。

按照赵夫人的说法,这家店便是赵家在京城的产业,门庭气派非凡,有不少衣着鲜亮的贵客进进出出,迎门的店伙计舌灿莲花,把进店的客人说得眉开眼笑。

溯辞吞下一口馄饨,转脸向摊主打听起来:“店家,这京城最大的玉石铺子是不是就是那漱玉斋啊?”

摊主手上包着馄饨,头也不抬道:“最大的玉石铺子在东安街,叫石园,京里上百年的老字号了。不过论贵气,还是漱玉斋当头。”

“此话何解?”

“漱玉斋的东家是丰州赵家,那可是皇商,能进漱玉斋的客人都是京里的显贵,旁人轻易进不得的。”

溯辞又问:“这漱玉斋除了玉石,可还经营别的东西么?”

“玉石为主,旁的古玩字画也做。”摊主好奇地抬起头,问:“姑娘想去收东西?”

不等溯辞回答,摊主自顾自地道:“我看姑娘脸生,怕是刚来京城,我就多劝一句,若收玉石尽管往石园去,若收字画古玩就往万宝阁去,别去漱玉斋。”

溯辞奇道:“这是为何?”

摊主冷哼一声:“里头的掌柜不是什么好东西。几个月前安阳坊的瞎眼徐老太太的孙子进去当了学徒,没一个月就被打死丢了出来,漱玉斋拿了些银钱封口,仗着自己后背有势硬是把这事压下去了,连句明白话都没有。可怜那个小娃娃雕东西的手艺极好,就这么没了。”

“多谢店家告知。”溯辞心里默默记下,把找赵老爷的事又往后排了排。

等一碗馄饨下肚,日头也渐渐西去,溯辞付过账,又去店里拎了半只烤鸭,心满意足地慢慢往归去来客栈走。

这一日,溯辞没能等来薛铖也没能等来魏狄,倒是从客栈食客们的嘴里听到了另一个大消息——

镇北将军薛铖被封为左骁卫上将军,统领左骁卫,戍卫京师。

这一夜,京里多少府邸灭灯的时辰都比往常晚了许多。

第21章 小院

左右骁卫为晋国帝王亲卫,右骁卫戍卫皇城,为宫中禁军,左骁卫戍卫京城,维城中治安、护百姓安居。

左骁卫上将军一职在原上将军几年前致仕之后一直空缺,由右骁卫上将军荣达暂时兼任。如今承光帝一道圣旨钦点薛铖出任,荣达倒是松了口气,但满京贵胄的心却轻松不起来了。

民间流言四起,天生异象,各州县灾祸横生,承光帝偏偏在这个时候召回薛铖,将半个京城亲手交到了他的手上,教人如何不多想!

孟皇后彻夜难眠,翌日一清早便召孟夫人入宫叙话,东宫太子幕僚们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瑞王气红了眼,淑妃欲往御书房探探皇帝口风,却头一次被内侍拦在了门外。就连云游在外的五皇子宁王也提前出发返京。

外间风云暗涌,薛铖则默不作声地受了旨意,如今正跪在东陵王府的祠堂中。

烛火幽微,映照着台上沉默的灵牌,案上一线长香早已燃至尽头,化作一滩温热的香灰。薛铖就这样跪在满室寂静中,眼眸低垂,凝望着膝前方寸之地,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内室的门被推开,东陵王薛敬从中走出,看着跪着的薛铖,叹声道:“可想清楚了?”

薛铖闻言抬头:“父王。”

“接任左骁卫上将军,你是怎么想的?”薛敬在香案边站定,反剪着双手,声音不辨喜怒。

“王命莫敢不从。”

“除此之外呢?”

“忠君乃为臣者本分。”薛铖沉声道:“儿臣既接任左骁卫上将军,必当尽忠职守,不敢有丝毫怠慢。”

“哪怕之后北魏使者来京,你也依然会负责使团安危?”

薛铖静默了一瞬,点头道:“是。”

薛敬吐了口气,道:“你常年征战在外,对京中形势不甚了解。出任左骁卫上将军,相当于手握了一大半的京城禁军,必然招人侧目。”

“儿臣行事无愧于心,只愿守天下清明,无所畏惧。”

“清明?”薛铖低低一笑,道:“只怕不会如你所愿。”

“父王?”薛铖差异地看着薛敬,然而室内烛火幽微,并不能分辨出他面上究竟是何神色。

薛敬并没有解释太多,却问:“铖儿,我问你,你欲守家国,还是愿守天下黎民?”

“有何差别?”

“家国,是薛家的晋国、薛家的利益,勋贵、血脉、权势交织网罗而成,牵一发则动全身。但只要薛家血脉不亡、支撑的勋贵不倒,哪怕天下血火民不聊生,晋国只剩弹丸之地,你的家国依然会在。”

薛敬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室内,字句铿锵。薛铖惊讶得张大了眼,几乎无法相信这些话是从自己不问世事闲散半生的父亲口中说出的。

“但天下黎民却只是在晋国治下休养生息的百姓,中原千百年来王朝更迭,唯一不变的就是这些人。他们依附于王朝也支撑着王朝,但却永远不会是某一朝、某一位帝王的所有物。苛政会致民怨,战火会损民生,若想护这天下子民,你面对的很有可能就是那些勋贵重臣、世家血脉。”

“铖儿,我再问你一次,若这家国与天下黎民你只能择其一,你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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