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瑜真传(52)

作者: 灵竹子 阅读记录

当是时,瑜真正低眸捏着汤勺,忽觉脸颊被啄,愣了一瞬,再看看周围偷笑的丫鬟们,登时羞红了脸,作势要打他,却被他攥紧了手腕,笑嘻嘻哄道:

“夫人莫闹,用膳紧要!”

她才不似他这般,脸皮厚到不怕旁人笑话,惟有收了手,不与他嬉闹,暂且饶了他!

得知李侍尧与彤芸两情相悦,瑜真甚感欣慰,“如此,彤芸也可放心了。”

但听傅恒道:“单单放心有何用?咱得撮合才是。”

瞧他一副成竹在胸的神色,瑜真奇道:“哦?你有法子?”

傅恒神秘一笑,让她凑过来听,听罢他的意思,瑜真无甚意见,便听从他的安排,去邀彤芸。

初夏时节的诗文会上,佳人彩衣纷如蝶,才子风华耀日月!

以文会友,亦是结缘之地。

彤芸是听瑜真说起,九哥与李侍尧他们,皆会来西郊,她才答应同行。

才下马车,她的心便如小鹿乱撞,四下打量着,不知能否遇见李侍尧。

今日的西郊,人山人海,想碰见一个人,怕是不容易的,正郁闷间,忽闻前方有音律传来,勾人心魄,彤芸爱极了弦筝,便拉了嫂嫂一道,上前围观。

傅恒跟在身后,摇头轻笑。

待穿过人群,到得众人围观的凉亭,彤芸大吃一惊,但见那抚筝者不是美人,而是一男子!

那身着蕊白长衫的公子,正是李侍尧无疑!亭边还有几个粉面少女,含羞带笑依在一边倾听。

彤芸愣在那儿,一时无言,只静静听着,瑜真回首看向傅恒,自然明白这是他的安排。

傅恒也只是随口一提,说他妹妹爱弦筝,正好李侍尧颇精此道,便想以此来吸引彤芸的目光。

一曲终了,李侍尧优雅起身,状似不期而遇地跟傅恒打起了招呼,最后才将目光落在彤芸面上,淡笑颔首,

“二姑娘,好久不见。”

彤芸微福身,“李公子有礼。”

看得周围的姑娘羡慕不已,奈何她们根本没有机会与这位倜傥的公子说话。

说话间,瞥见石桌上的筝,如锻似玉,细腻致密,沉穆怡静。彤芸不觉惊叹,“这……可是紫檀筝?”

飒爽的瑜真并不好此道,摇头表示不知。

李侍尧笑赞道:“姑娘好眼力!”

一见好筝,彤芸便忍不住上前,轻抚筝面。

世人皆知紫檀珍稀,千百年方能成材。且十檀九空,檀木窄小,最宽约有七寸,能做成筝的实属罕见。

看她爱不释手,李侍尧明知故问,“姑娘也好此物么?”

傅恒打趣道:“她岂止是好,简直能与钦斋你一争高下。”

“哦?”这样的话,李侍尧倒真未听几人说过。

彤芸回眸一笑,“这大话出自大哥之口,我可不认。”

“是我大话,还是有人谦虚也未可知。”

李侍尧也想见识一番,便道:“姑娘若愿意,大可一试。”

“当真?”听他这么说,彤芸有些喜出望外。

有些人把乐器当命根子,不准别人奏自己的乐器,是以彤芸只敢轻抚,却未曾拨弄。

李侍尧微颔首,笑容风雅,摊手请她入座。

彤芸点头致意,随即绕到筝前坐下。

纤指轻拨,试了音色。她常弹的筝是二十一弦,现今的是十八弦,想来这筝亦是年岁悠久。

指动音起,只觉浩水淼淼,行云飘飘。晴空万里,心静神舒。

围观之人渐渐多了起来,

当中一少年男子,身穿红色衣袍,星眸剑眉,意气风发,目光一直落在抚筝的彤芸身上,唇角含笑,若有所思。

身边一人见他目不转睛,低声告知,“这位是富察府的二姑娘。"

“哦?”红衣男子闻言,意味深长地笑道:“原来李侍尧借这紫檀筝,用意在此。”

正文 第六十六回 红线乱

筝音原本意静气闲,霎时骤变,犹如天地变色,乌云密布,狂风大作,惊雷滚滚。一时间,大雨滂沱,摧花折柳,人心惶惶……

而后又渐明渐朗,仿佛大雨收势。须臾,阴云散去,青天逐现,天边好似还有彩虹……

听曲过程中,李侍尧的眼中闪着惊喜的光芒,“我以为姑娘会弹些婉约雅致的小曲儿,谁知竟如此跌宕起伏,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实属难得!”

彤芸羞得低眸,起了身,福身欠礼,“公子谬赞!”

红衣男子仍沉浸在方才的音律之中,情不自禁的赞道:“恍若云起雪飞,龙言凤语。”

不知何时,这周围的人竟站了这么多人,彤芸一向自弹自乐,鲜少被人围观,一时间有些难为情,疾步来到哥嫂跟前,羞涩不语。

傅恒拍手笑赞,“小妹的琴艺越发精进了!”

“哪里,”彤芸谦笑道:“不过是筝的音色好罢了!”

傅恒抬眼看去,确是名贵。紫檀筝他亦曾见过,寻常的紫檀筝只是四周为紫檀,修长的面板仍是桐木。

因着紫檀成型极不规则,大都只能做小物件,长约四尺笔直的紫檀木真是千年难遇。而眼前这筝竟连面板亦是紫檀!……

但傅恒从未听李侍尧提过,他家中有此珍稀之物,不禁问他这筝从何而得。

“实不相瞒,此物非我所属,它的主人在你们身后。”说着,李侍尧的目光已落在他们后方。

身后?众人回头一瞧,但见后方的一位红衣男子,“唰”的打开折扇,故作潇洒状,“此琴乃本公子之物,借于钦斋赏玩。”

傅恒见状,不由恍然,“萨喇善?”

这萨喇善,正是韬塞的长孙,而韬塞,乃是太宗皇太极的第十子,算来也是皇亲国戚,身份贵重!

此人生得一副好皮相,容貌潇丽,自命风流,时常流连花丛,傅恒识得,却不曾有太多来往。如今他看向彤芸这眼神,倒令傅恒隐隐生忧,不动声色地挡在彤芸身前,与他打着招呼,

寒暄过后,萨喇善再次看向彤芸,大方道:“宝剑赠英雄,名琴配佳人。姑娘若喜欢,我大可送与姑娘。”

彤芸闻言,莫名其妙,看向她哥哥求助,傅恒淡笑道:“多谢您的好意,我替小妹心领了,只是无功不受禄,此筝太过贵重,买卖还可商量,赠送就不必了!”

萨喇善吃了个闭门羹,心中郁结。都道傅恒为人和善,怎的偏不领他的情?

正想再说,那边吆喝着,说是诗文会正式开始了!众人纷纷向北边走去,

彤芸亦去见识了那场面,然而人太多,围在一起有些透不过气儿,左右李侍尧又不参选,她也无甚兴致,便和瑜真说要去如厕,随后带着阿俏离开。

离开人群没多远,阿俏向后张望着,笑嘻嘻提醒道:“哎,姑娘,那个李公子,好似跟了过来哎!”

彤芸不由讶然,又不敢回望,心突突地跳着,“他跟来作甚?”

阿俏玩笑道:“许是想与姑娘说话罢?”

但听得脚步声由远及近,彤芸心中越发慌张,未及反应,他的声音已飘至耳畔,

“姑娘也觉诗文会无聊么?”

这话何意?“难道你也……”

李侍尧但笑不语,彤芸奇道:“既觉无趣,那你来作甚?”

他也不回避,大方承认,“偶遇想见之人。”

阿俏忍不住问了句,“那李公子是否如愿呢?”

闻声,李侍尧的目光落在彤芸身上,心满意足,似笑非笑,“已然如愿。”

彤芸见状,佯装不懂,慌忙低首扯着手帕,只觉脸颊滚烫,耳根子都红透了!

到得凉亭处,亭内无人,李侍尧提议过去歇歇脚。

进去后,李侍尧问她是否很喜欢那紫檀筝。

彤芸猜不懂他此话的用意,如实答道:“不过是欣赏罢了!”

“不想要么?”

他问这话是别有用意,彤芸却没想到那么多,只摇了摇头。

“喜欢,却不想要?”李侍尧有些不信,这不合常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