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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我不亲爱的孟先生(58)【CP完结+番外】

作者: 戴林间 阅读记录

我说:“飨府有清蒸狮子头。”

孟先生说飨府的太肥,腻得很,而且有点儿腥。

我一乐,心想惯得你,明摆着想吃我的现成,在家做这玩意儿一折腾就是大半天。还没来得及逗他,瞿男开门走出来,胸前抱着一摞打印资料,朝我笑笑:“你去吧。”

瞿男比我大一届,听说本科念的是所普通二本,家里条件不太好,家里人都很反对她继续念书,希望她能尽快工作帮家里分担债务,因为她大学的大半学费都是父母借来的,又有个小她十岁左右的弟弟——虽然当时打击超生,但小地方毕竟更容易遮掩过去。由于她真心喜欢文学,所以咬牙考来了政大,这更引起家里的怨言:念了个啥用没有的专业。

我跟瞿男原本不熟,但她为人和气,刚开始帮了我不少忙,便慢慢熟络起来。我在政大待了四年,虽说高等学府包容并蓄,但有些眼高于顶的天之骄子实在让人不敢恭维,要不怎么常说学问人品两不相关呢。瞿男身上没有骄气,一点儿没有看不上我这种吊儿郎当混日子的懒人的意思,每回见了反而先招呼我。

我从办公室出来,瞿男正关上资料室的大门。我冲她笑一笑:“这么巧啊,师姐,一起去食堂吃午饭吧?”

她像有些不好意思,刚刚答应,导师提着公文包从办公室出来,发现我俩还在外面:“怎么还在这儿?吃饭了吗?”

瞿男说还没有,正要一起去。

导师开玩笑说:“你们俩关系挺好啊。”

瞿男不好意思地摇头,连忙否认。我这才想起孟先生,掏出手机,发现有几条未读信息,还有一个未接电话。

“今晚上自己做吧,买肉蒸狮子头。飨府明天中午去,成不成?”

“算了,知道你懒得做,那晚上出去吃。”

“你怎么不回我,被熊挖洞叼走了吗?”

“我下课了,你在哪儿?”

我瞟了一眼瞿男,她正好看过来,冲我一笑:“你想吃哪个食堂?”

“三食堂吧,好像新开了两个窗口。”

我给孟先生回了条消息:“刚从导师办公室出来,约了师姐吃饭了。”

这次他回得格外快:“你找打。我没带钱包。”

“叫哥哥,请你吃饭。”

手机突然震动,我做贼心虚地瞥向瞿男,她抛来疑惑的眼神,我摇摇头示意没什么:“我接个电话。”

电话一接起来,就听见他说:“小獾,请我吃饭。”

我极力克制自己不笑出声来:“不请。”

他从善如流道:“哥,请我吃饭。”

心脏咯噔猛跳了一下,我捂住话筒:“我有个朋友要来一起吃饭。”

瞿男好奇:“你朋友?”

我说:“我弟。”

电话那头流出一阵笑声。

作者有话说:

La donna è mobile(女人善变/善变的女人),歌剧《弄臣》中独唱歌曲。

第38章

寒假才放不到半月,关庭也跟着摸回来了。离春节还有一阵,眼下应该是公司正忙的光景,我有点儿纳闷,但她只糊弄说“回来有事情”。有天晚上她经过我家附近,主动叫我出去吃了顿饭,饭后走得太急,还把装零钱的小包落下了。

第二天我跟孟先生从市中心的省立博物馆看完敦煌壁画流动展出来,往商场吃饭的路上,赶巧碰上星巴克开业,门前排起一条七歪八扭的长龙。那时候星巴克还是稀罕玩意儿,只在几个直辖市和省会新开了门店,并且都是每城仅此一家,还贵得要命。

我说回来路过的时候请客,结果刚吃完饭,还没等屁股从椅子上抬起来,关庭就来了电话。

孟先生陪我回家,又打车到市立医院。推车门的时候我感到胸闷,救护车一闪一闪的刺眼蓝灯让正常人也头晕目眩。关庭蹲在急救室外面发呆,一见我立刻跳起来,两只手麻利地在脸上左右各揩一下。我只好装作没看见她脸上两道被泪水浸过的淡红印子,将她的零钱小包递过去。她从里面掏出身份证和银行卡,放进自己的皮包里。

“关庭!钱都交完了,你爸出来没有?”

咔嗒咔嗒的高跟鞋声由远而近,一个高大微胖的中年女人抓着一把花花绿绿的费用单经过我们身边,一头细发烫成密密麻麻的小卷堆在白而扁平的脸盘子四周,末端全染成焦黄颜色,和脸上两条高吊的黛青细眉映成初秋的田间野色。她拿单子的手往关庭面前一摊,一只黄油油的扁金镯子在日光灯底下发出响亮的光泽。

她似乎才留意到我和孟先生,眉头之间犁出几道困惑的沟壑:“他们是——”

“我朋友。替我送银行卡过来。”关庭接过单子,“谢谢大姑,我晚点儿把钱给你。”

“嗐,说什么话嘛这是!”她大姑鸭子喝水似的往上抻了抻脖子,把人拽到走廊另一边,似乎觉得自己压低了嗓门,“你男朋友哇?你让人家知道你爸自杀像什么样子?很光荣嘛?家丑不可外扬,你都上班儿了这些话还用我跟你说吗……”

孟先生轻轻拉了我一下,我跟着走远几步,忍不住问:“你听见她说没有?”

他点了点头,说:“回去再说。去跟关庭说一声我们先走。”

我走回去跟关庭说先走。她仓促道了谢,没再留我们。她大姑似乎对我很提防,一直盯着我走下楼梯,那眼神像癞蛤蟆的背,教人怪不舒服的。

孟先生给关庭打电话是一个礼拜后。

因为她的顶头上司是孟先生的师姐,两人打电话的时候,师姐闲聊问了两句:“关庭跟我请了半个月的事假,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儿吗?”

关庭头一回吞吞吐吐,一通电话打了将近半个钟头。

上个礼拜她爸在家自杀了。

吃的安眠药,我们去医院送卡那天,医生正给他洗胃。人没出事,在病房躺了两天,又五脏齐全地出来了。

关庭说起先关叔叔时常不接她电话,她请大姑有空去看看,大姑说见了她爸一次,瘦得脱了形。关庭吓了一跳,这半年她爸在重新捯饬生意,拼命得很,她担心他身体出什么毛病,专门请假回了趟家。一开家门险些没吓个半死:家里乱得像个垃圾回收站,她爸直挺挺地躺在床上,衣服都没脱。

在家几天,关庭发现她爸总是闷不作声,饭也不吃,水也不喝,只要她不叫他,他就当家里没人似的,整天整天地躺在床上。有事情要谈,才神思恍惚地顶着一张蜡黄的脸出门,弄得关庭坐立不安,总害怕他被车撞。

如此过了几天,有天他问她回来休假怎么天天在家里坐着,让她出门跟朋友去玩儿,还跟小时候似的给了她五百块钱。关庭看他笑呵呵的,才放心出门买了点东西,正好路过我家附近,于是叫我出来吃饭。

第二天她爸又如法炮制,关庭一点儿没疑心,正好约了朋友,就说自己晚上吃了饭才回家。她爸专门送她到楼下,哪想到转头就咽了半瓶安眠药。

市医院的医生说她爸身体各项指标不大正常,听关庭说他在家一躺一整天后,委婉建议去心理精神科挂号检查。她爸听了,当场掩面大哭,关庭吓得半死,立马去精神专科的五医院挂了号,亲自陪着去。

在三医院看了两三个医生,都诊断她爸有中度抑郁症。

关叔叔说不可能,自己只是压力太大,喝多了酒一时想不开。关庭气得跳脚,说你放屁,你在家一躺就是一天,连饭都不吃,你是不是想两腿一蹬早点解脱不要我了。关叔叔说你才放屁,哪有闺女咒自家老爹翘辫子的,还说我有神经病,真是白养了这么多年。

医生夹在中间,劝劝这个又劝劝那个:哎,不要吵不要吵,不要对患者说容易刺激他的话……话不能这么说,抑郁症不是什么严重的精神疾病,配合治疗,按时服药,治愈的几率是很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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