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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我不亲爱的孟先生(78)【CP完结+番外】

作者: 戴林间 阅读记录

关庭说她这几天总接到骚扰电话,还有人问大学时我是不是跟她同居过,说我是同性恋,让她离我远点,以免被骗。她莫名其妙,找到个贸大的师妹一问,才知道了整个事情的起末。

她说到“瞿男”两个字,我心里条件反射地涌起一阵反感。也是到这时,我才惊觉自己已经实打实地不想再听任何人谈起这件事了。

师妹告诉关庭,她的事情据说是本校的一个师兄披露的,后来不知怎么传到了校外的社区论坛,一些看热闹的网友就把她的电话号码和在校时的学籍照片贴得到处都是。

“肯定是孔英光那个王八蛋。”关庭提起这三个字口气都变了,又问,“你们学校没为难你吧?几个电话我都被烦得要死,你和孟潜声没出什么事儿吧?”

“没有,你别操心了,把你拖进来挺不好意思的。”我随口扯了个谎,“换个号码就清静了,反正这事儿都过去了。”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那些不要脸的玩意儿我全都骂回去了,真以为女的就可以随便捏,看我不骂得他爹坟头长草!”

我忍俊不禁:“你这张嘴啊,真是绝了。”

她直乐,说你跟孟潜声这对儿熊猫可得看好,我还等着喝喜酒呢。

我笑得后脑勺一抽一抽地疼,说能有哪门子的喜酒,我俩喝你和你家杜勋的还差不多。

关庭只是跟着笑。

我的论文照旧躺在电脑里,审稿怎么也过不了。长时间对着屏幕,到夜里眼睛一见那白花花的光线就疼得睁不开,止不住地冒眼泪。

第三天夜里,我又半途惊醒,冷汗浸得枕头上全是湿漉漉的潮气。开灯换了个枕套,再躺下已经睡意全无,耳边仿佛听见有人远远地说话,又听不真切,凝神细听,慢慢地又什么都没有了。

不知道是因为睡眠太浅或是梦境太真,我间或分不清现实和梦里。明明人已经清醒,那些辱骂声却还在耳边嗡嗡狂震,身体像被打翻的水罐,冰冷湿黏的汗水从每个皮肤相贴的缝隙里钻出头,嘶嘶地吐着温热的信子。

望着天花板出了一会儿神,我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时间接近凌晨两点,我鬼使神差地给孟先生拨了个电话。

这几天他的电话一直关机,我甚至想过以失踪为理由报警。就像我爸妈说的,依他父亲暴烈的脾性,孟潜声如果躺在遍体鳞伤地医院里,一点儿也不稀奇。

电话竟然拨通了。

响到第十七声,终于被人接了起来,但没有声音传来。

我等了一会儿,那头还是悄无声息,但确实又显示通话中。我不敢贸然叫孟先生的名字,试探地“喂”了一声。

“……何獾?”

我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孟潜声!”

他立刻问:“你在哪儿?你电话一直关机,我都准备按失踪人口报案了。”

“我在学校这边。”我忍不住笑出来,“我手机被我妈扣着呢,买了张新卡。”

孟先生说他今天夜里刚回来,在市区的佳华公寓里。我们俩真没默契。

我想见他想得不得了,说话的时候像有一万根针在扎喉咙:“我现在过去找你。”

“别闹。”他这样说,语气没有一点儿责备的意思,“都几点了,不安全。”

“我爸妈来逮我怎么办?”

“谁半夜来逮你?”他不禁笑了,“睡觉去,明天起床把你东西收拾好过来,或者我去接你。”

我不知道孟先生是怎么从他爸手底下脱身的,但肯定脱了层皮。因为第二天我见到人,他脸上明晃晃地挂着三四处擦伤和淤青,大热天还穿了件长袖衬衣,一掀衣服,底下果不其然紫红青乌的,衬得几块好皮好肉更加惨淡,我想抱他一下都找不到地方下手。

我没提被爸妈锁在家里关禁闭,最后还是听孟先生的劝,在路上随便找了个电话亭打回家,免得我妈真以为我应了她的话,半道上被车撞死了。不意外的,我被骂个狗血淋头,她直接利索地挂断,我全程一句话也没插上。

孟先生在几步外的地方等我,问我怎么样,我说我已经被老何家除名了,我妈说她没生过什么不要脸的儿子。古有文君,今有你何哥,不然咱俩当酒贩子去卖假茅台吧。

他被我说得藏不住笑,但眉头微微拧着,看起来万分无奈。

那两三个月我们真是好得不像话。

我一点儿不察,有天晚上我盯着厨房的水流出神,孟先生突然笑道:“怎么这几天我走到哪儿,你就跟到哪儿?怕我跑了?”

我这才发现近来黏他黏得过分,只差要求他把我装进贴身口袋,二十四小时不离身。嘿嘿笑两声敷衍过去,借口改论文溜了。

他走进卧室,我正蒙着被子,处在睡意朦胧的当口。在床边坐下后,他拧亮了床头灯,把灯罩往旁边撇开,低声问:“延迟毕业的申请交了么?”

“还没有。”我有点不想看他,撇过头,“延毕有用吗?”

“我说的你该不爱听了。”他摸着我的后脑勺,“如果你真想揭过去,最好去找查朋义。”

我嘲道:“下跪求他?”

“我觉得他就是想让你低头。瞿男手机那么关键的证物,说丢失就丢失,不管是不是他的关系,这里面明显水深,你也别蹚了。”

“他们沆瀣一气,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要是还准备查下去,就只有提请上面的检察院。”

“为什么总是要我管?”我烦躁地一扯被子,“亲生女儿不明不白地死了,父母拿上钱就可以不闻不问;我来当出头鸟,反而说我造谣污人清白!我被人肉,什么私人信息都传得满天飞,谁都可以上来踩两脚,反正我还是个同性恋,什么烂事儿都做得出来。我还管什么,这英雄谁他妈要当谁当去!”

整个脑袋的血管疼得突突直跳,那只手顿了一会儿,按在我肩膀上。

“别想了。”他淡淡道。等我平静一些,他又放柔了语气:“不是你的错。”

经过文学院门口,什么东西在太阳底下晃眼,我眯起眼睛望过去,发现是亮闪闪的一摊水。我突然想到《现实一种》里,山峰为了给儿子报仇,一脚踢死了自己的侄子,那小孩的血在太阳底下晾着,也是闪闪发亮。

办公楼里的冷气像从刀子尖上拈下来的,浸得人皮肤生割似的疼。走廊中间的那扇门虚掩着,逸出更幽浓的寒气。我敲了敲门,指关节叩在木头上的声音大得心惊。

“请进。”男人的声音说。

门一推开,我同时调开了视线。然而坐在办公桌后的人影仍旧蛮横地闯进余光,他放下手里的钢笔:“延迟毕业对你也好,把课业重新巩固一下。”

日光灯像雪亮的铡刀落下,溅起一汪同样白惨惨的看不见的血。这明亮让我有点头晕目眩,我合了合眼皮,咽下一口干得泛腥的唾沫。

“査老师,之前的事,是我没搞清楚,很对不起。”

我鞠了一躬。

他淡淡地笑了笑:“你太冲动了。名誉对一个人是很重要的,饱受舆论攻击,谁都会受不了。”他掀起眼皮看向我,“你说是不是?”

我惊醒的同时深吸了口气,肺部一下涨得发疼。孟先生坐起身,温热的手盖在我额头上:“又做噩梦了?”

九月的几场暴雨赶得暑气转眼无踪,这种天气发烧不是什么好受的事,不盖被子冷,盖上一会儿就闷出满身的虚汗。我没吭声,耳朵里嗡嗡直响,像灌了水。

“喝点水,我去看粥。”

他走出卧室,带上了门,屋子里一下子静极了。

我渐渐清醒,正准备伸手去拿床头柜上的玻璃杯,忽然听见有人说话。声音清晰极了,仿佛贴在我耳边,正说着不堪入耳的辱骂的话。

我一下子定住了。

坐了两三分钟,我翻身从床上跳起来,一头扎进厨房。孟先生闻声回头,奇怪道:“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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