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没有加班费(423)
忽然听见身后马车辚辚,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杜大人,这么一早,就去找陛下下棋?”
转过头,马车的四角上挂着大大的防风灯笼,灯笼上斗大的“律”字,十分扎眼。
杜书彦依制行礼:“拜见王爷。”
“杜书彦!你可知罪?!”律王爷的声音变得冰冷异常。
用先声夺人的气势先吓人,杜书彦在六扇门看惯了捕头们就是这么吓犯人的,内心毫无波动,声音一点变化也没有,十分平静的问:“不知下官身犯何罪?”
“整日游手好闲,勾得陛下也不理政务,此行佞幸之举,动摇国本,十恶不赦!”律王的声音无比威严,仿佛从高处压下来的无形巨手,紧紧的压在伏身于地的杜书彦头上。
杜书彦不卑不亢回道:“下官得陛下旨意,将大恒千里江山之风物,皆收于书中,踏遍千山万水,只求一个真字,不知王爷所指,是为何?”
“你手里的那个木盒里,是不是给陛下的棋谱?”
律王终于露出了他的真正目的,他要的是北燕的消息。
杜书彦不急不忙:“不,木盒里是江山风物记的样稿,陛下昨日严旨,早朝之前必须送进宫。”
“只怕你是砌词狡辩!”
杜书彦知道律王就是想看,他的脸上神色似乎有些犹豫,手中的木盒待交又不交的,律王又冷喝道:“若是江山风物记,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依本王看,这就是你勾着陛下玩物丧志的铁证!来人!”
律王大喝一声,周围的侍卫一起上前,将杜书彦围在中间。
“王爷……”杜书彦的声如蚊蚋,好像就要被吓晕过去了。
“本王不想与杜大人为难,不过,如果你执意不交,那本王为了江山社稷,也只好动手了。”
杜书彦咬了咬牙,又挣扎了一会儿,终于将木盒交出去。
律王面有得色,将木盒打开,借着灯笼的光芒一照,得意的脸瞬间变色,他飞快的翻了好几页,淡淡本白色的生宣上,用遒劲有力的小楷一笔一划写着的,正是大恒城市与山川的记录,山势与水流,甚至还有详尽的地图标示。
竟然真的是江山风物记?!
律王眉头紧皱,恨不能将手中宣纸撕成碎片!
但是他却不能,只能将木盒盖上,又令人还给杜书彦,吩咐道:“杜大人可得快些,早朝就要开始了,若误期,则是欺君之罪。”
说罢,车轮滚动,律王的车驾径自向前去了,只留下杜书彦。
杜书彦慢慢起身,将官服整理好,望着远去的大车,露出一丝笑意。
他知道自己得到消息的同时,律王一定也会同时知晓。
北燕来的消息只不过是一句话,但是杜书彦对此做出的反应,还有之后凤歌会根据他的提议做出什么样的动作,却是未知。
因此,律王一定会想办法,在自己进入皇宫之前拦住自己,抢先窥探。
律王只想到事关重大,杜书彦一定会亲自递交,但是他所不知道的是,关林森在昨夜已经回到京城。
女皇平日所倚重者,除杜书彦之外,便是关林森。
真正装着情报的木盒,此时早已被关林森送入宫中,他身为内皇宫的禁卫统领,比杜书彦进宫,还要更方便一些。
律王赶到,有内线告诉他,关林森已经自侧门入宫,律王心知已经来不及,却也没有办法。
只得等待凤歌进一步的动作。
“既然成婚,朕应该恭贺他们才是。”凤歌命礼部准备送往北燕的礼物,押送者,是上次出使后,人事关系还暂时留在礼部,没有挂回工部的林翔宇。
凤歌将要在京郊建起祭星台的事,告知户部尚书杜飞扬,
杜飞扬的内心是拒绝的,他也不相信有什么天上的星星会落下来这种事,
迷信之举,劳民伤财。这是杜飞扬的心里话,上次在祀星族建的已经是他想尽办法去平账的结果了,怎么,还要再来一次?
凤歌点点头:“这次,真的要来不及了,无论用什么手段……总之,一定要尽快建成。”
杜飞扬从未见过凤歌如此严肃,只得相信,这不是一个小女孩在白日做梦。
随着杜飞扬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凤歌轻声叹息:“你是不是也觉得我疯了?”
关林森摇头:“我相信你所有的决断,都有道理。”
“劳民伤财,动摇国本,若是钧天的判断有误,我将会成为恒国千古罪人。”凤歌轻轻叹了一口气,她也就只敢在这个时候,在这个人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一直强撑着,做出运筹帷幄的模样,心里再怎么慌,也要假装无事发生的模样。
只有关林森,这个在无数次的危险发生时,挡在她面前的男人,才能让她稍稍的松一口气。
“不必担心,有我。”
关林森郑重道。
凤歌心中明白,关林森其实能做的有限,关家早已风光不在,律王端王又在一旁蠢蠢欲动,
不过能得到关林森的君子一诺,她还是很开心的,
在雪中得到的炭,永远比在锦上加上鲜花来得珍贵。
户部很快就推出了几项加税的措施,瞬间,民怨连连,京城里的达官贵人们,愈发频繁的与端王走动,如今他们都有着深深的危机感,感觉到卖王府的端王,就是他们的榜样。
要在这种事发生之前,先下手为强!
正文 第四百五十一章缺钱
新的税法,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不是农民,反倒是各地的豪绅。
他们拥有的土地质量与数量都远胜于一般穷人,对于多抽税,最敏感的就是他们。
一时间,能与户部沾上边的人,能走通户部门路的人,个个家中门庭若市,都期盼着能走通门路,给些贿赂,少交税。
若是平常,三百两银子的税,兴许给个五十两的贿赂,就可以免了,但是这次不同,凤歌亲自下旨,严查,
都说不抓勤的,不抓懒的,单抓那不长眼的,谁猪油蒙了心,在这回收贿赂帮人免税,那这官帽是妥妥的保不住了。
朝堂之上的众官员,并不知凤歌为什么会在此时加税,但他们也并没有提出异议。
律王却在朝议时提出:“今年天灾频仍,百姓已不堪重负,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受灾之地不曾加税,加的是富庶之地,且粮田在百亩以上的庄户。”坐在龙椅上的凤歌面无表情,看着律王,“寻常百姓,何人有百亩以上的田地?”
说着,便令内侍随便挑了一处省道的田地记录,田地的收成有多少、主家是谁,全部都列得清清楚楚。
朝臣们不敢说话,在心中已是掀起惊天巨浪,他们不知道凤歌什么时候已经将豪绅地主的家底探得如此清楚,想来,必是那传说中的灵楼。
知道灵楼是皇帝直属情报的人不少,只是很少有人知道杜书彦正是灵楼楼主。
所以,在散朝之后,杜书彦又遇到几位公子哥,相约他往保国将军府上喝酒。
“唉,你们说,我爹拼了一辈子,攒下那么些钱,买了些地,偏偏就遇上这事。”御史中丞的儿子孙德才刚喝了一杯,就大倒苦水。
马上有人接话道:“谁说不是呢,我家偏生还有几处田亩,是在南嘉道,被水淹了不少,还指着别处的地能均一均,谁知道,就要被收那么高的税。”
众人七嘴八舌说个不停,杜书彦只是慢慢的喝酒,对此事不做评论。
“我说杜大少爷,那税法,是令尊大人定的,还是女皇陛下授意令尊大人定的?”
杜书彦笑笑,将手中瓷杯放下:“有什么区别,结果还是一样。”
“不一样,这税法,实在是太损了,简直就是在抢钱啊,令尊任户部尚书那么久,从未有如此心狠手辣的时候。”
“就是啊,你们杜家,就没有个外面的田亩庄地什么的?”
杜书彦摇头:“没有。只有在京郊有几亩祖坟旁的祭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