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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傅套路有点深(155)

作者: 言晓川 阅读记录

远处的雪将他衬得清冽,透着一股遗世独立的傲然,细葛布衣上已落了一层微薄的雪,他岿然不动。

昨日上州皇宫巨变,公主被逼出皇宫下落不明,这事惊动上州,但由于事发突然,当臣子们得知事情发生后只剩惊诧,哪里还知道该如何应对?

这个朝廷班子,是上官烨的班子,当“上官烨已死”“太傅一直是个冒牌货”“公主是冒牌货”的消息,犹如皇宫内的那场巨爆般炸开时。然而他们还来不及去求证,楚璃已被传逃出皇宫,冒牌上官烨的头颅悬于正阳门前,真假太傅的事无从查证。

当皇宫与整个上州被无忧控制,没有人会傻到针尖对麦芒。

这位老人是今天唯一一个依例来“上朝”的人,用“上朝”来抗议无忧与杨怀新的无耻夺权。

礼部张侍郎。

无忧想到长阶下还站着一个人,心里莫名慌了起来,尽管他明知张侍郎不会对他构成任何威胁。

忐忑不安地坐了片刻,无忧起身走向殿前,透着细碎的飘雪,远远可见老人直凛凛地站在那儿,脆弱,却令人倍感压抑。

他竟没有勇气去喝退那个老人。

“无忧殿下。”

侧旁一个冰冷的女人声音传来,“您可真有本事,只用了一天时间,就把公主殿下给赶出了皇宫,弄到她生死不明,您可真是天底下独一无二的厉害人物呢。”

听言他无奈苦笑,寻着声音看了过去。

“苏沫。”

苏沫只穿了一身单薄的秋衣,披一身雪疾步赶近,神色凛然:“公子,你忘了能有今天是谁给的,王位才刚焐热,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过河拆桥了么?”

“说的好,”无忧一动不动地看着张侍郎那方,面无表情地应着,想到雪地中楚璃说的话,他的心房像被什么东西划过,尖锐地痛了一下,“我长得一定像个白眼狼的样子吧。”

如果早知非要走到这步不可,他死也不要去乐安乐坊,不要见到那个人。

便不会有他今日的痛苦纠结。

“你何止是狼,”苏沫几乎声嘶力竭,“你简直畜生不如!殿下真不该救你,由着你被上官烨杀死才好!”

苏沫说着便激动地欲冲上前去,两名殿前侍卫见状一拦,将她隔开在无忧的一丈开外。

“放开她。”无忧淡声令道,苍白的脸上不见表情。

侍卫得令退去。

苏沫悲痛之下脸色胀得通红,切齿欲碎,“公子,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不然这个天下迟早会大乱的,你没办法稳住,你会害死无数的人!”

他听言讷讷地笑了声,“要的,可不就是天下大乱么。”

现在的大陈结构复杂,上官烨的势力仍占据主导,楚璃拿下上官烨之后,一直不曾拔除上官烨门生,包括那些手握重兵的大将,反而施以他们好处,使他们地位稳固。

这是无忧与杨怀新目前最大的难题,现在杨怀新正是想通过先控制上州心脏,再向地方动手。

哪怕逼乱他们,对他们来说都是无所谓的。

因为他与杨怀新,本就要让这大陈乱天下起来!

苏沫见他一副麻木不仁的模样,巨大的愤怒在胸中烧灼,忍不住向前扑去:“你是当朝王爷,非要残害百姓么!你非要拖着大家一起死才甘心么!”

在苏沫即将扑在无忧身上时,忽来一个身影截下了她的疯狂动作。

“你疯了!”

苏沫撞进一个人手上,抬头一看,是她的哥哥,苏衍。

苏衍紧蹙着眉,怒色道:“不要仗着王爷的忍让肆无忌惮,他够仁慈的了。”

“哥,你没有疯吧?”苏沫陌生地看着他,“他让公主生死不明,他还仁慈了!”

苏衍似不耐烦,一把推开了她,“生死不明,就是没死。”

苏沫目光微亮,但亮不过一瞬,就被眼前糟糕的现状打散了所有希冀。

“他要是仁慈,不会对公主下手,不会把上州扰得乌烟瘴气,人人自危!”苏沫见无忧无动于衷,心中仅存的那点希望也随之破灭了。

她红着眼眶,坚忍着不让眼泪流出,一步步退开了去。

“无忧你若再不收手会遭到报应的。”

“苏沫,管住你的嘴!”苏衍沉声警告,“王爷为老王爷报仇有什么不对,他早该如此了!你以为楚璃真的想把位置让出来么,她对上官烨下手,还不是做个样子给我们看!她要是真想把权力拿回来,就不是把上官烨看押,而是杀了!她处处留着底牌,你也看不出?她所做的任何事都是以上官烨的名义,权柄仍在上官烨手上!傻苏沫,你被她的假仁假义骗了,她口口声声淡出朝局,实际上却是跟王爷两分天下,甚至想让王爷做她和上官烨的傀儡。”

“你胡说什么!公主根本不需要做样子给王爷看,哪怕她不为义父平冤又如何?”苏沫不想再跟他争论这个话题,罪犯何尝没有辩词,她要跟一帮忘恩负义的人讲什么狗屁道理?他们不可能接受。

她绝望地看着她所效忠爱慕的公子,她依赖与信任的哥哥,满面苦笑。

雪花落了她一身,衬得她脸色格外苍白。

“你们好自为之吧。”她退出无忧淡漠的视线,踩着落满薄雪的长阶愤而离去。

单薄的身影,在茫茫的雪色中无比清冷。

长阶下,老人的身上被雪覆满,脸面冻得通红,眼睫也落了一层雪花,但目光仍直直地望着长阶之上。

苏沫走到他面前停下,同情地劝道:“别再等了张侍郎,您唤不醒他的,哪怕今日上州城内所有官员都到场抗议,等待的不过是一场杀戮罢了。回去吧,您一把年纪还折腾这个做什么,血气方刚的年轻人都还在观望呢。”

张侍郎凝目望着,没有出声。

“别看了,会碍着您老的眼睛,他不值得你折磨自已。”

苏沫等到的还是安静,这个老人像雕塑一般伫立不动,眼睛一直放在长阶之上,那个象征至高权力的地主,仿佛那儿有他不得不守的信仰。

他为朝廷干了一辈子事,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这些年也有些运气成份在,有好几次屠刀险些落在他头上,都让他走去避过了,他不求做惊天动地的事,只愿能为大陈多做些事。

他以为,大陈在归属方面争议了八年,总算要安顿下来,让底下的人好好过日子了,没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张侍郎?”苏沫见他眼神一动不动,心里顿时一惊,颤巍巍地伸手试他的鼻息。

手还没挨着他,他苍老的身体突然像一座冰山似的轰然倾倒。

直挺挺地仰倒在地……

这场雪来得疾去的也快,艳阳五日,冰雪尽消。

沧州,红叶村。

传说中因为地势占了“鬼眼”不吉,这里的村民寥寥无几。

红叶村一座土楼,环形的土木结构,使这座楼看起来有一种古老的沧桑感,与当代大陈的建筑水平落后了数百年之久。

楚璃却觉得,这里很安宁。

她坐在楼顶,随手拿了一块土巴巴,扔向远方。

“人手在上州潜伏,随时等待命令,放心吧,他们在那边有正当的身份,安置地很好。”

听完姑姑说话,楚璃叹道:“现在的情况,跟您预想当中的差别不大,我一直是一个,可以为了楚家随时牺牲的人,只要保证大陈不落进外族之手便好。如今呢,无忧上位了,他为人是好是坏且不论,至少他是楚家的人——这对你而言,是个不错的结果吧。”

楚璃不咸不淡的嘲讽听得楚凤颜有些刺痛,“可惜你太子哥哥如何也寻不到,否则哪能有无忧放肆的余地。”

“我能理解无忧的心情,如果我父皇一族也曾遭遇五王那种迫害,我仇恨的心结一定比无忧更重。”楚璃继续扔着土巴巴,迎着太阳眯起眼来,“只是,现在上官烨那头狮子逃了,无忧所主导的局面,顶多两个月,在这两个月里,我什么都不怕,就怕上州的文武百官们遭受他们的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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