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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华乱(58)+番外

作者: 纸扇留白 阅读记录

到了晚上,他偷溜回房,将缝补好的衣裳折叠整齐,放进衣柜里,目光无意间瞥见明水珍之重之放在衣柜里的包裹,一时心痒难耐,打开了。

“这衣服好漂亮,是过年时候穿的吗?”

他嘴里嘀咕着,却在看见大红色布料上的鸳鸯刺绣时,彻底愣住了。

……这是喜服

手在发抖,再翻开,赫然发现不是一件,是两件喜服。

一男子、一女子

明山忍不住胡思乱想:难道姐姐跟十四要成亲了么?……不,不对!姐姐都没有跟我提过,不可能这么突然的。

……姐姐喜欢十四,他一直知道的,可是十四喜欢姐姐么?他不知道,可即便是知道了,他能同姐姐抢十四吗?

自然是……不能的,不能。

……

手里的喜服像是突然变成了熊熊燃烧的火舌,吓得明山撒手扔开。喜服落到地上,露出鸳鸯交颈缠绵悱恻,眼前依稀浮现出十四跟姐姐喝交杯酒、花烛夜肢体交缠的画面,红得刺眼,明山登时站立不住,扶着墙,目光逐渐失去了神采,呓语道:

“难道以后,我就要喊你‘姐夫’了吗?”

☆、第五十一回 明月夜

“你这是借酒消愁来了吗?”

闻五瘫在“买卖楼”外的大柳树上,树底下明山一人拎着半坛子酒正往嘴里灌。

“我这‘买卖楼’什么时候成‘酒肆’了?宣于唯风前脚走,你后脚来,喝我的酒都不给钱,好歹相识一场,不能这么坑我吧?”

明山瞪他一眼,醉醺醺地扶树站起来,说:“走!军爷带你逛窑子,那吟霜楼的雪姬姑娘可是真绝色,让你见她一面,顶你好几坛子酒了。”

“得了,别去了!走路都不稳当了,别到半路要背背要抱抱什么的,我还要脸呢!”闻五跳下大柳树,突然摸了摸下巴,猥琐地道:“我听说你姐姐来锦城了,长得那叫一个好看,不少公子哥儿都扎着堆儿去赤卫营提亲了,嘿嘿,你不如带我去见识一下这位明水小姐。”

换作平常,闻五敢拿“明水”说笑,明山早一刀砍下去了,可这回明山看上去很冷静,擦了擦嘴边儿的酒渍,道:“不用见识了,姐姐早已心有所属,嫁衣都备好了。你可以来分一杯喜酒。”

“谁?宣于唯风么?啧,真不知道该同情还是恭喜那小子。不过说真的,宣于唯风跟明水不合适,我看你倒挺合适的,不如你代替你姐姐嫁了他,到时候我随你俩一份儿大礼,怎么样?”

“不怎么样。明水是我的姐姐,是我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闻五嗤鼻:“那你真幸运,宣于唯风的亲人都死绝了。”

明山自顾自地道:“……姐姐喜欢宣于唯风,我便成全姐姐。”

“那万一人家宣于唯风根本看不上你姐呢?你总不能强塞进宣于唯风的怀里吧。明少年,你得明白,强扭的瓜不甜。”

明山却道:“我走了。”

“嗳嗳嗳,你听进去了没有?宣于唯风多好的人啊,随你成全谁,但你总得搞清楚宣于唯风喜欢谁吧?”

明山走得飞快,闻五没拦住,一拍大腿忍不住坐在树底下抹眼泪,道:“可怜的十四,明山不要你,你要不就从了明水吧,好歹明水是个姑娘家,将来生个儿子也不至于断子绝孙。”

宣于唯风是真可怜,闻五这人冷心冷血换了,这是头一回心疼一个人。

正月十五,花灯节。

刚过未时,月老庙前的姻缘河就挤满了。明山、明水二人并排走,宣于唯风跟在后面。明水长得美,一路上不少公子悄悄看过来,明山不喜,到摊子上买了三张生肖面具。

宣于唯风挑眉,道:“为什么我也要戴?”

明山嘻嘻笑答:“因为你丑啊!好几个女孩子看见你都捂住脸跑了。待会儿吓哭了小孩子,你买糖哄么?”

宣于唯风不丑

……不仅不丑,还很英俊。

身姿挺拔直如松,五官端正隽俊,身上穿着明水亲手剪裁的白衣青衫。要不是总冷着脸,早不知有多少佳人芳心暗许。

宣于唯风依言戴上了面具,走到月老庙前,买了三盏花灯。

明山爱吃甜的,趁宣于唯风买花灯的工夫买了几串糖葫芦,还没吃进嘴里,不知哪儿冲出来一个不长眼的混小子,直直撞进了他的怀里,挂在腰间的面具掉落,被踩了一个明显的缺口。

明山登时气得七窍生烟,揪住那混小子的领子,咧嘴露出一口森森白牙,危险地笑道:“小弟弟,这么多人你撞谁不好,偏要撞进我怀里,要不要跟我走一趟‘赤卫营’呢?”

“赤卫营”三字一出,少年登时踢腿伸脚要跑,可领子上的手抓得死紧,他挣不开。

明水的心软得一塌糊涂,立即喝止道:“不要欺负人家,快放手。”

“我听姐姐的”

明山笑嘻嘻地应下,手一松,少年登时溜了。

姻缘河两岸早已排满了年轻姑娘,明山拉着姐姐挤进去放花灯,迎面扑来馥郁的胭脂水粉味儿,熏得头晕眼花,一时间忘了看那盏花灯上写了什么。离开的时候,他抓心挠肝地难受,拉住明水的袖子,可怜兮兮问:

“姐姐许的什么愿?告诉我好不好,我保证不说出去。”

明水羞得脸颊通红,一双若水的眸子却悄然望向灯火阑珊处的宣于唯风,轻轻咬住下唇,只是痴痴地笑。

明山只觉得心中酸楚,忙望向它处,道:“那儿有个亭子,咱们去歇歇脚吧。走了这么久,姐姐该累了。”

拉起姐姐明水的手,往那处走。

明水低头柔柔一笑:“幸儿长大了,知道心疼姐姐了。”

明山回头呲牙:“我早就长大了,是姐姐一直当我是小孩子。”

“你呀,总是调皮捣蛋,就是小孩子!小时候你可真爱惹祸,不是抢小姑娘的糖就是捉弄小伙伴儿,好几次人家爹娘都找到家门口了。哎,时间真快呀,你都长这么大啦,若不是……”明水眼神黯下,经不住惆怅一叹,道:“……若不是雪国不安稳,你终日忙忙碌碌,你这个年纪早该娶媳妇了。”

“才不要呢!成家有什么好,我一个人自在逍遥惯了,可不要什么婆娘来管束我。”

“你这孩子,小时候不听话累我操心,长大了还这么不懂事。亏我刚才还夸你嘞!”明水气得伸出手指轻轻戳了下他的脑门。

明山赶忙讨扰

走近亭子,意外看见亭里已坐了三个人,竟是君殊、君玉染跟杭雪舟。不知为何,三人间的气氛有些怪异,君玉染同杭雪舟坐在一起,眼神却停留在君殊手里的一盏花灯上。

明山脚下一顿,忽地不想走过去了,可偏偏这时候明水已经走进亭子,他只得埋头跟上。

君殊正坐在桌旁辨认花灯上的字迹,看一位碧罗裙的姑娘走过来,虽然脸上戴了面具,但身姿窈窕有致,立即风度翩翩地起身,自己则走到亭子一角落下。

……恰巧,君玉染也坐在亭子一角。

花灯上的字迹遒媚秀逸,书有“辞”字。那个“辞”字正对着君玉染,君玉染忍不住眉尖一挑,漂亮的面容似是不快,紧接着,他讥笑道:

“这花灯是姑娘家花了心思许愿用的,你偷了人家的花灯,哪是君子所为?”

君殊抬头望过去,亭子四个角都挂了几盏斑斓多彩的花灯,流光流泄而下,恰好笼在君玉染那张秾艳娇美的面庞上,漂亮地连一旁的明水都忍不住惊叹。

明山坐在明水的身旁,笑嘻嘻说:“再漂亮,也没姐姐漂亮。”

这时候,君殊已收好花灯,道:“这是我路过姻缘河时,风吹到我脚下的。花灯上写有‘仰慕君殊’,我觉得这字迹熟悉,便捡来看了。”

此言一出,灯火阑珊下,杭雪舟那张木讷生硬的面孔看上去更黯淡了。

君玉染道:“那你不放回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