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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音墨影(4)

方亭墨一呆,全身僵硬,想了两秒,还是圈住倾清的肩膀,低声说:“好。”

顾倾清低头看看自己抱着方亭墨的胳膊,忽然脸像火烧似的腾一下就红了。哪来这么大的勇气和这么厚的脸皮去抱他?就是因为停电,周围一片漆黑,因为点着蜡烛看他的脸色和平时不同?抬头看看方亭墨的表情,还好,他一如既往的冷静,甚至还有一丝似乎看不太出来的微笑。

后来很久后的一天,顾倾清问方亭墨:“那天我忽然熊抱你,又说那样的话,你怎么不惊讶,还会答应我的呢。”方亭墨诡秘的笑笑说:“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到你家洗澡?”顾倾清愣了一下,愤怒地抽出身下的靠枕向方亭墨砸去:“好你个臭小墨,竟然预谋到我家去勾引我!”两个人随即笑成一团。

顾倾清的家里,占地面积最大的就是客厅正中央的转角沙发,这里是她看没营养的肥皂剧、吃便当、信笔涂鸦和打盹小憩的宝地,柔软的能把整个人陷在里面。只是在这个停电的夜晚,这张无敌大沙发上正襟危坐着一男一女。

顾倾清揪着头发,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方亭墨留下来,没有电,他们俩能做什么呢?

“我们下五子棋好了。”方亭墨忽然开口说。

“五……子……棋?”顾倾清强烈怀疑自己的耳朵,但是看方亭墨倒是一脸胸有成竹的点了点头说:“嗯,你家有围棋吗?”

顾倾清翻了个白眼,围棋?她连飞行棋都没有一副。

像是感应到了倾清的白眼,方亭墨站起来自觉地说:“我回家拿。”

方亭墨去了5分钟,顾倾清用这5分钟的时间认真思考了一下,还是没有想出来该怎么跟一个看不见的人下五子棋。

方亭墨慢慢展开棋盘,对着顾倾清说:“你先。”顾倾清茫然的拿起一颗白子和一颗黑子,端详了半天,也不觉得跟正常的棋子有什么不同,难道会发出声音不可?百思不得其解,只好自然而然的把白子放在最中间的一个交叉点上,抖着声音说:“我的白子放好了,最中间。”

“黑子横九竖10。”方亭墨说了一串暗语。

“什么?”顾倾清愣神。

“看见棋盘上边上标的数字了吗?帮我放在横九竖10的位子上。”

顾倾清这才发现,这个棋盘有些特别,纵横的线条边分别标记着大写的一二三四和阿拉伯数字1234,原来,他是要靠记着位子来下棋的。

顾倾清觉得自己已经把嘴巴张的快要脱臼了,这个人,是人类吗?

“你不要想作弊骗我哦。”方亭墨似乎揣测到倾清的阴暗心理了。

“好吧……我的白子在横十一竖10的位子上了。”顾倾清赶紧收拾心情,严阵以待的认真下棋。

上高中的时候顾倾清常常在数学课上跟同桌拿坐标本下五子棋,只可惜她的同桌是个臭棋篓子,下了三年也没见赢过顾倾清几次,直接导致了顾倾清五子棋水平基本没有过进步。所以,在跟方亭墨的暗语大战了两个小时以后,顾倾清输的鼻青脸肿。最让人气愤的是,方亭墨从头到尾都酷的一塌糊涂,每步棋都很快想好,从来没有着急上火,谈笑间,把顾倾清杀了个灰飞烟灭。

“不下了不下了!我都没赢过几次!”倾清小姐脾气终于憋不住爆发了,把茶几上的棋盘一推,摊到在沙发上。

“那我让你赢两盘好了。”方亭墨镇定的说。

“谁要你让!水平臭就是水平臭,赢也没意思!胜之不武!不下了!气死了!”顾倾清的火山即将喷发,自己盯着棋盘看,还下不过人家用脑子记,笨死算了。

“那我请你出去吃冰淇淋,降降火气吧!”方亭墨说着,就站起身来,捋了捋头发说。

顾倾清错愕的瞪大了眼睛,这个人,不是一向最讨厌出门的吗?算了,自己的智商看来是不足以揣测这个天才的想法的,还是乖乖的跟着走吧。

顾倾清的小区里都是一片黑暗,看来可能是供电系统出了问题,一时半会大约都不会来电了。在这样漆黑的夜里,跟着方亭墨出门看来是个不错的选择,所以在方亭墨伸手拉住倾清的手时,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

对面的一排商铺倒是有电,只是时间太晚,卖冰淇淋的甜品点早已经关门。

“哎,看来是吃不成了。”倾清有点小沮丧。

“没关系,我有办法。”方亭墨拉着倾清,熟练的转了个身。

后来,冰淇淋是吃成了的,只不过是买了便利店的纸杯冰淇淋,坐在小区蚊虫肆虐的花坛边吃的而已。

顾倾清一勺一勺机械的往嘴里送冰淇淋,全部精力都放在偷瞄身边的男人上了。

月亮并不是很亮,周围的一切都是朦朦胧胧的看不清楚。尽管如此,顾倾清还是在心里默默的赞叹,他的鼻子好挺,他的嘴唇好薄,他的眉毛好有型……“这样也好,什么都看不见,也就不会发现他的眼睛没有光彩了。”顾倾清对于这样的环境,甚是满意。

方亭墨也一言不发,专心致志的吃自己手上的冰激淋,吃完了也不说话,发了一会呆,才对着冰激淋盒子说:“吃完了没?”

“啊?刚吃完。”顾倾清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早就吃完,一直在啃小勺子而已,脸一下子又火烧火燎。

“那我们回去咯。”

手拉着手回到19楼,方亭墨侧过脸,对顾倾清说:“不早了,回家早点睡觉吧。明天我再去你家拿我的围棋好了。”说完,捏了捏倾清的小手,淡定的笑了笑,转身往自己家走去了。

“好,拜拜,晚安。”顾倾清回到家里,关上门,只觉得自己被他拉了半天的左手心全是汗,结合自己晚上低智商的表现,她在倒向沙发的一瞬间确定了一件事情,顾倾清,你爱上这个英俊的帅哥了,不,你爱上这个英俊的瞎子了。

那个月黑风高没有电的晚上以后,顾倾清已经整整两天没有见过方亭墨了,即使她昨天抱着围棋站在方亭墨的门口把门铃按得山响,也没有人来接。“难道是出了什么事情?”顾倾清的心悬到了嗓子眼,平时看得恐怖片镜头一个一个出现在眼前。想打个电话给他,却发现自己并没有他的号码,只好再度求助北北。

“方亭墨的电话啊,我当然有,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什么目的?整天住人家对门还不够?小妞你相思成灾啦?”北北拖长了音调,一副死八婆的态度。

“没有了啦,他两天都没有出现了,我一直去他家敲门,都没有人应门,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事了,我已经想报警跺门了啦!”顾倾清顾不上反驳,急急的说。

“不会出什么事的吧,他一个大男人,又一个人生活惯了……”

“别啰嗦了,快把电话给我!”心急火燎的倾清,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声音瞬间高了八度。

电话接通的嘟嘟声响了很久,那头还是没有人接。顾倾清碎碎念了很久“接电话啊接电话啊”的咒语也没有灵验,她急的满屋乱转,不知道是直接踹开门好还是报警好。在倾清焦急的眼泪即将夺眶而出的时候,电话那头总算响起了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喂?”

“方亭墨!你在哪里啊?怎么不接我电话!”劈头盖脸的尖叫声迫使方亭墨把手机拉远了30厘米。

“顾倾清?我刚才在洗澡,没有听见啦。”

“你在家吗?为什么我按门铃你都不出声啊?我以为你出事了呢?差一点报警啊!”顾倾清满腔的愤怒,方亭墨的淡定一点也没有透过电话线辐射到她。

“噢,我昨天有点急事,一早就出门了,现在在外地呢。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听到这句话,顾倾清的亢奋忽然一下蔫了:“啊,也没什么事情……就是想把围棋还给你啊……”紧急中勉强找到了一个理由,虽然牵强了点,也比说“想找机会跟你勾搭勾搭”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