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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人爱你很久很久/若远,似近(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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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高速公路上车流极少,连收费站的工作人员都只有零零星星地几个开始上班,一排将近十个收费亭,只开了三个,未若随便挑了一个开过去,却发现收费员正懒洋洋地一边吃着面包,一边爱搭不理地收了她十块钱,最后,还丢了个白眼给她,似乎在抱怨她影响了他吃早饭。

未若的心情本来就郁闷到极点,偏偏这样一个不相干的人还来落井下石,过了收费站,她便心烦意乱地停在路边的停车带上,趴在方向盘上,咬着嘴唇发愣。

她只觉得周围静得可怕,偶尔有一两辆车悄无声息地滑过身边,鬼魅一般的飘忽,便开了车载音响开始放,没想到,竟然是林霁远最爱的瓦格纳。

那高亢的男高音响起来的一瞬间,她便克制不住地红了眼眶。转脸再看到副驾驶的位子上,那儿有一件他的黑色毛衫,是他们第一次在德国啤酒节上出去玩时,他身上的那件,她喜欢他穿着这件衣服时,那放松温暖的样子,便逼着他拿到车上来,偶尔天气不好的时候,可以临时挡挡风寒。那边椅子下的小小空间里,还有一袋藏药的止疼膏药,她上个星期天打网球时,一个朋友介绍给她的,她知道他阴雨天的时候会腿疼,立刻买了来,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怕他逞强拒绝,更怕让他心里不舒服,便一直放在车上,还没来得及给他,就……

林霁远,这三个字,不止是深深地植入了她的心底,更已经深深地融进了她的生活,成为她的生命里,最不可或缺的一抹底色,少了他,她的一切便好像变成了黑白的,就好像昨天吵完架,她今天便不知道该如何上班,如何面对他,只好请了假,打算躲回B城,让他们两个人,都有一个冷静的空间。

她愣了片刻,手机便响了,她的手机铃声,是《闻香识女人》里那段探戈舞曲,听着小提琴悠扬的旋律,她失落地摇了摇头。接了电话,原来是今天顶她班的柳静,副总的助理。

“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不清楚?”她听着柳静有些忐忑的声音,只当自己有什么事情没交待清楚。

“没有没有,只是……林总找你。”她说完,话筒那边安静了片刻,接着便是一个熟悉的低沉声音:“喂。”

“林总。”她轻轻地应了一声。

那边又安静了一会,他像是走到了房间里面,接着,便是凶巴巴的一句质问:“怎么没来上班?”

“我……我家里有点事情,要请两天假,早上发过短信了……”话一说完,她便想咬自己的舌头,昨晚亲眼看见他把手机摔得粉碎,还给他发短信,大约,她也是心乱得糊涂了。

好在林霁远并没有心思深究短信的问题,早上他到了办公室,左等她不来,右等她还是不来,只担心她昨晚那样生着气开车回去,出了什么意外,心急如焚地在办公室里踱了半个多钟头的步,又没到上班时间,不好打电话催她,直到看见柳静抱着自己的电脑过来,他才知道,她竟然自说自话地给自己放了假,现在听见她这样轻描淡写的声音,顿时火冒三丈,声音立刻放大了三分:“谁允许你休假了?我批准了吗?”

“林总,这是我自己的年假,我有权支配,况且,我昨晚已经发了email给柳静,把这几天的工作都交待清楚了,对你不会有任何影响。”她听见他发火,只好努力保持冷静地解释。

“你……”他只是“你”了一声,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她几乎能想象得到,他现在脸上气急败坏的样子,硬了硬头皮,继续说:“林总,我想我们的信任上暂时出了一些小小的问题,我们都需要一点时间冷静一下,考虑一下是否能够重新相信对方。”

她隔着话筒,听见他呼吸的频率渐渐急促起来,显然已经气极,只怕下一秒钟就要火山喷发一般地咆哮起来。,

“家里的事情处理好就立刻给我回来。”他像是强压怒火,半天才说出了一句话。“否则……”他僵了一下,发现自己再也说不下去,只得狠狠地按了通话中止键。<

“否则”,否则他便如何?索性炒她鱿鱼?或者任由她这样走了就再也不回来?他做不到,事实上,他不但做不到,而且只是这样想想,便觉得胸口里一阵阵地抽痛,连带着整个左臂,都有些克制不住地颤抖,只好扶着椅子坐下,撑着额头,默默地看着手边的笔记本,两条眉毛,纠结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

未若回了家,只跟爸妈说老板临时出差,放了她几天假回来玩玩。

她觉得自己像是个病入膏肓的心脏病人,心跳总是无力而慌乱,一连几个晚上,她都没有睡好,只要闭上眼睛,耳边就会响起他那句“如果是我先遇见你,那个让你念念不忘的,会不会是我?”,眼前就会浮现出他脸上三分失望,七分伤痛的表情。她每每躲在被窝里咬着手指,直咬得指尖一排深深的牙印,却一点也不觉得痛。

他们就这样莫名其妙地,遇到了这么大的一个坎,一个她无法理解,无法明白的坎,明明只要他从牛角尖里钻出来,一切便可以云开雾散,只是,他偏要把自己困死在那个角落里,偏要这样残忍地折磨自己,也折磨着她。

浑浑噩噩地过了三天,第四天的早上,她终于有些按捺不住,一早醒过来,窝在床上便打电话给柳静。

“最近这几天,林总……公司里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事情?”她东拉西扯地问着。

“没什么,就是林总取消了所有的会,逼着采购部三天之内把Alpha的合同重新写一份。”

“全部重写?”这样大的项目,合同加上附件,少说也有几十页,还涉及到很多商业条款,三天之内,怎么可能写完一份?

“嗯,是啊,也不知道忽然哪根筋搭错了……搞得人家没日没夜的加班……”柳静开始替采购部的同事打抱不平了。

“那他自己不是也好不到哪去?”未若故作轻松地说。

“那是,听说他这几天每天陪着采购部那些人,每天也就回家换个衣服,我估计他都没怎么睡过觉,这法西斯,连自己也不放过,搞得脸色越来越差,简直是活该……”

她忽然心里一痛,什么问不下去,匆忙挂了电话,穿了衣服坐起来,手里握着手机,几乎是情不自禁地开始一条条地写短信,却又一遍遍的删除。

“霁远,别那么辛苦,注意身体……”

“霁远,最近是不是很累……”

“霁远,别光顾着忙工作……”

“霁远,我,很想你……”

写到最后一条,她再也抑制不住泪水,抱着膝盖默默地抽泣起来,心里的矛盾,好像一团棉针,扎得她的眼泪汩汩而下。

她从来都不是那么坚强狠心的人,心肠只硬了这三天,便再也硬不下去。对他的想念,已经越来越浓,几乎快要把她活活吞噬。冷静下来想了三天,才发现她本来的坚持,早已经没什么意义,若是他都不在身边了,还谈什么信任,还谈什么幸福?她什么都想要,却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有……

她正哭到一半,忽然接到妈妈的电话:“未若,你还在家?太好了,我马上要去教育局开会,早上走的时候又把下午考试要用的试卷统统忘在书桌上了,你帮我送到学校里来好吗?”

“好。”她吸吸鼻子,回过神来才觉得有些好笑,把卷子,作业本,备课笔记这些东西忘在家里,这样的事情,她妈妈也不知道做过多少次了,做了副校长,还是改不掉。

“你到了先等我一会,我中午应该会回学校吃饭,等我一起。”妈妈说完,便匆忙挂了电话。

未若收拾收拾心情,穿好衣服坐进车里的时候,接到韩苏维的电话。

“未若,我现在在宏远的楼下。”

“……噢……”

“我昨天接到的通知,等一下,我就上去签合同了……”他的声音,确确实实欣喜万分。“这次真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