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有个人爱你很久很久/若远,似近(91)

未若站在阳台上往外看,隐约记得这里离她以前来时常住的地方大约只隔了两条街。

她永远都离他那么近。或许他们曾经在这里的同一家面包房买过面包,逛过同一家书店,也在同一家酒吧喝过酒。那么多次的擦身而过,换回现在的一切,她已经那样感激上苍,有时甚至觉得自己再期盼什么,都是不懂事的奢求。

“明天我们去新天鹅堡玩,好不好?”林霁远走过来,从身后抱住她,“等结果还需要三天时间,总不能一直在家里傻待着。”

“……不想出门。”未若摇了摇头。

从早上去研究所提取了DNA的样本到现在,不过才短短几个小时,未若已经觉得度日如年,根本没有任何心情去任何地方玩,即使是跟自己最爱的人,去自己最想去的地方。

“你不是一直都很想去吗?平时也没什么时间陪你,这两天正好没事。” 林霁远低头轻咬着她的耳朵,声音柔软缓慢,“若若,别那么紧张……已经不会有更坏的结果了。”

明知道他说的都是事实,她却还是有些无力,甚至比他更不理智地恐慌着。

见她踌躇着不说话,他只好紧紧手臂,带着三分不满地说:“怎么了?不肯陪我去?”

她还是低着头,轻轻地摇了摇,然后看着自己的脚尖。

林霁远见软硬兼施都不奏效,只好扳过她的身子,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你以前不是说新天鹅堡是你梦想的地方吗?为什么现在不去了?”

她不说话,只是伸了手指,轻轻地抚上他的脸颊。

德国十二月的天气,已经很冷,前两天刚下过雪,空气纯净清冽,她在室外站得久了,手指有些冰冷僵硬,而他的脸颊却很暖。熟悉的触感渐渐传到指尖,她的手慢慢恢复了一丝热度,于是便闭上眼睛,刚才看见的如水月光,似乎仍然映在眼底。

“我喜欢新天鹅堡,因为它美得就像童话一样,是最适合做梦的地方。”她仍旧闭着眼睛,手指轻柔依恋地拂过他的额角唇边,“我从小到大,都没有遇到过什么挫折。所以一直觉得,跟我最爱的人,去我最想去的地方,就是人生最大的梦想。”

她说着,睁开了眼睛看着他,眼神有些飘渺:“可是现在,我有更大更重要的梦想。我怕我太贪心,老天会怪我,所以,新天鹅堡那个梦想,我还是放弃比较好。”

她抬头看着他的眼睛,淡淡地笑了笑。

哪怕永远不去那个梦想中的童话世界,也并没什么要紧。

现在这个温暖的怀抱,才是她最无法割舍的一生所系。

冰凉柔亮的月光反射在皑皑的白雪上,再折射进他的眼底,那墨黑的双瞳里,一时间似乎闪烁着无尽的思绪。感叹,伤怀,无奈,希冀,统统翻涌上来。

他只觉得凝住了声音,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好拉开了大衣的衣襟,默然地揽她入怀。寒风凛冽里,她的体温似乎渐渐传到他的身体里,化入骨血,随着他的心跳绵延到身体的每个角落。

“傻丫头。”他低头吻她修长纤细的脖颈,叹息着说,“是谁告诉你一个人只能有一个梦想的?”

“我只要一个就够了。”她把脸埋在他的胸口,紧紧地环住他的腰。

“若若……”他的情绪渐渐失控,捧起她的脸颊,近乎疯狂地吻她,喘息着不断地叫她的名字,唇齿间回响着的低沉迷离的声音,径直没入她的心底。

天空再度飘起鹅毛一般的雪花,他的发际肩头渐渐蒙上一层晶莹的白色。

漫天的冰雪飞扬中,似乎只有这两双手,两对唇,两颗心,是滚烫炙热的。

大雪下了整整一夜,冷到彻骨。

已经快到圣诞,大街小巷里的商场小店堆满了数不清的圣诞树和彩灯,再寒冷的天气也压不住一派欢天喜地的气氛。

这样的天气,她很庆幸没有答应他出门,于是四个人躲在公寓里,连着三天吃吃喝喝,看电影打牌,时间过得缓慢而轻松。

事实上,这几天到底做了些什么,她很快就不记得了。只记得两个人夜夜挤在一张并不宽敞的床上,抱在一起窃窃私语着要在哪里买一套新房,贴什么颜色的墙纸,客厅里是不是要挂一盏玲珑剔透的水晶灯,后院该养花还是种树。

本来还有些忐忑的心情,竟然慢慢沉淀下来。

检查结果出来的前一个晚上,他们心照不宣地早早上床。

“霁远。”她笑嘻嘻地趴在他的枕边。

“嗯?”他习惯性地伸手指绕她的头发,又探身亲了亲她的额头。

“明天早上我要吃火腿吐司,煎蛋,两面都煎得黄黄的那种,还有楼下那家食品店里最新鲜的牛奶,再加鲜榨的橙汁。”她扳手指头数着。

“好。”他翘起嘴角,眼里有温暖的笑意,“你睡醒起来,就看到这些东西都在餐桌上了。”

她满意地点点头:“可惜啊……回去以后,就没那么舒服了。每天又要早起上班了。”

“你可以晚点到,我不扣你工资就是了。”

“哼,我才不信你会那么好。”她摇着头说,“就算我要迟到,也要拖着你一起。我们要一起上班,一起下班,一起买菜,一起做饭……”

她还要列举更多的“一起”,却被他揽住脖颈,深深地吻了上来。

“别光说了……有事等着我们一起做呢。”他伸手关了灯,在黑暗里纠缠她的身体。

未若觉得他好像比平时更加亢奋,呼吸急促慌乱,身体滚烫得似乎能够绽出火花来。

他出了很多汗,赤 裸滑腻的身体在寒夜里腾起一股温暖。那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温暖,她已经别无所求。

未若很快倦极睡去,林霁远却睡不着,于是悄悄地起身下床,走到厨房里,开了灯,找到一瓶藏在橱柜角落里的威士忌,倒出一杯,仰头一饮而尽。接着便再倒了一杯,靠在餐桌边看着灯光下泛着琥珀色光泽的液体,怔怔地呆立了许久。

“你睡不着?”另一间卧室的门悄然打开,林霁适走出来,奇怪地看着他手中的杯子,“威士忌?我还以为未若回来以后,你就不会再半夜起来喝酒了呢。给我倒一杯。”

林霁远无奈地看看他,俯身又拿了一只杯子出来,斟满了酒递给他。

林霁远看着他两口喝完杯里的酒,抬了抬眉毛问:“你也有睡不着的时候?”

“你不是也有害怕得睡不着的时候?”林霁适斜他一眼,抢白着说。

“胡说,我有什么好怕的?”

“怕明天的结果啊,不然你半夜一个人起来干什么。”林霁适揭穿了他,得意洋洋地又夺过酒瓶倒酒。

林霁远苦笑一下,无意识地晃着杯中通透明亮的金色威士忌,在自己意识到之前,已经连着灌了两三杯下肚。

“别喝了。”林霁适伸手夺他手上的杯子。“待会醉了我可不抬你回房间。”

“醉?还早呢。”林霁远一边说,一边却乖乖地松了手,只是扶着餐桌,依旧若有所思地站在原地。房间的窗漏着一条小缝,寒风划破室内的一片温暖,吹得他的皮肤渐渐冰凉,身体里却有酒精的热量,炙热地燃烧着。

“霁远。”林霁适拍拍他的肩膀,“有些事,不是你想,就能想出个办法来的。所以,不如不要想。”

“我知道。”他抬起脸来笑了笑,“就算以前不知道,现在也该明白了。”

“那就早点去睡。就算发呆,也要抱着老婆发。我不陪你了。”林霁适收好酒瓶,施施然地回房间睡觉去了。

林霁远又一个人在窗边站了许久,慢慢地在冷风里平静下思绪,又重新洗了脸刷了牙,才走回房间里。

未若睡得很沉,他走过去把她放在被子外面的手臂塞回被窝里,又开了灯盯着她的脸看了很久,她依旧没有醒,呼吸平静安稳。

他小心地掀开一角被子坐进去,慢慢地躺下。就在他躺平身体的那一瞬间,她却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贴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