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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没有花(48)

他知道她生气了,但是还是不得不说:“我早就说过了啊,咱俩不可能的,我耽误你半年多了,已经觉得很对不住了……”

“对不住就完了吗?”田澄怒气冲冲地转头,“你说不见了就不见了吗?”

他已经有点想退缩了,硬是逼着自己说:“我本来就说过,让你千万别爱上我啊……”

“这是你说了算的吗?是我控制得了的吗?我嫁不嫁人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算哪颗葱?”

田澄一边骂他,一边自己眼睛却红了。

这场面是他意料之内的,可她那将落未落的眼泪,还是让他心里一酸,差点就要过去抱她。

两个人沉默地站在河边吹风,天色也十分应景地阴了下来。

秦书犹豫了一下,转过身往里逃,“我该说的都说了。你要是真冥顽不灵,我也没办法。”

他走得很快,生怕自己一时控制不住就要回头去拥她入怀。

“我嫁过人的。”快走到门口时,田澄带着哭腔的声音忽然穿过来,他顿时停下了脚步。

“我嫁过人的……可是他明明看起来那么斯文的一个人,下起手来却那么重……我被打到站都站不起来……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不想结婚?为什么要喜欢你这种没有结果的……”

没有等她说完,他已经无法控制自己,飞速地奔回了她身边,紧紧地把她搂进怀里。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田澄哭。

她的眼泪大串大串地砸在他胸口,把他的心都浇湿了。

“对不起,小橙子,对不起……”他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拼命地道歉,“对不起……是我不好,都是我,我不应该招惹你……对不起……”

田澄一边哭,一边重重地用拳头砸他肩膀。

他咬牙忍着,还是一个劲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你走了,我上哪儿……”她很快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连一句完整的句子都说不出来。

那边陆晚云已经听见不对,走到了院门口往他们这边张望。

秦书冲她摆摆手,自己慌乱地去抹田澄脸上的眼泪。

“你这么好看,性格这么好,上哪儿找不到比我好一万倍的?我看这个袁警官就很好啊,又帅,又阳光……”

田澄还在捶他,只是力气越来越小,最后渐渐变成了一个用力的拥抱。

抱着她细细的腰,他只觉得从未这么后悔过。

后悔那天在湖边第一次吻她,后悔带她回酒店,后悔死皮赖脸的缠着她,后悔她又回头找他时,没有板着脸把她推开。

他这样一个没有未来的人,有什么资格伤害这么可爱,这么美好,又这么可怜的她?

☆、11-秦书-3

田澄在他怀里哭了很久,他也自责了很久,自责到自己的胸口都闷闷的,像针扎一样的疼。

他抬头看了看天上渐渐聚拢的乌云,只觉得自己的心也暗沉下来。

似乎是哭得累了,她终于缓缓地停了下来,抽泣着趴在他耳边问:“是不是真的非走不可?”

“嗯。”他闷闷地应了一声。

她的手臂紧了紧,似乎是想要拦住他不让他走。

过了半天,她又攒足了力气,从他肩上抬起头,站直身体说:“走就走吧。咱们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说着,她推开他,十分潇洒地往院子里走。

他却看见她走到一半时,抬起胳膊抹了抹眼泪。

秦书一个人坐在桥栏杆上抽了两支烟,看着脚下缓缓流过的小河,只觉得自己三十多年的人生似乎没有给任何人留下什么美好的记忆。伤害周围所有的人,似乎是他与生俱来的诅咒。

他花了很长时间稳定了心神,觉得田澄应该也冷静下来了,这才走回小楼里。

陆晚云跟蒋一澈坐在罗汉榻上,一人拿着一个手机,头碰头地在聊着什么。田澄则坐在八仙桌边上,低头发呆。

见他推门进来,田澄站起来说:“吃饭还早,咱们先玩一会儿,让你安排的娱乐项目呢?”

她说话虽然还有鼻音,但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平静,倔强地抿着嘴角。

秦书默默地走到楼上,捧着一个木盒下来。

他把一副麻将倒在桌上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田澄第一个发难说:“这就是你安排的娱乐项目啊?”

陆晚云则有些为难地看看蒋一澈,指指桌上的麻将牌,语速偏慢地问:“你认识这是什么吗?”

蒋一澈伸手拿起一张牌,用指尖摸了摸,先点点头,又有些迷惑地摇摇头。

“你让外国友人陪你打八圈啊?”田澄指指蒋一澈问。

没等秦书辩解,陆晚云就说:“挺好的。打麻将不用说很多话,认真看牌就行了。我先来教他……”

“不用。”秦书早有准备,“我这儿有攻略。”

他从盒底拿出一张自己画的示意图,那是他根据网上一张外国人学麻将的图解画的,清楚地表明了各种牌型和胡牌公式。

田澄和陆晚云看到他这张攻略都乐了,研究了一番,纷纷表示非常科学易懂。

四个人选风坐下来,正好田澄是他的对家,蒋一澈坐他下家,陆晚云坐他上家。

那张手绘攻略被蒋一澈压在桌角,一直盯着看,陆晚云还给他写了很多注意事项在上面。

不过没几把过去,蒋一澈已经熟练掌握了码牌摸牌和出牌的方法,很快就胡了第一把。

田澄可能是因为刚才的事,一直忙着谴责秦书出的每一张牌,这下他的下家胡了,她更是眉毛一挑就说:“你本事太大了,能这么喂牌给初学者啊!”

秦书没敢接茬,只是默默地丢筹码过去。

蒋一澈跟陆晚云对望一眼,收下了筹码。

牌桌上有一个人不说话,只是认真地看牌,陆晚云只有报牌和吃、碰的时候会出声,然而田澄就一会儿长吁短叹自己牌差,一会儿又骂秦书打错牌,不断质疑他“为什么还在打条子啊”“我在做万子你对什么七万啊”之类。

他起初还低着头任她说,后来也忍不住开始顶嘴,指责她废话太多,影响自己思考。

就这么闹了一个下午,四圈打完算账时,秦书发现自己输得最多,田澄也输了不少,而初学者蒋一澈居然赢的最多。

蒋一澈也有点不敢相信,把自己的筹码来回数了好几遍。

同样赢了的陆晚云则对田澄和秦书鞠躬说:“不好意思,来蹭吃蹭住还赢钱。”

“吃饭吃饭,真是扫把星转世。”田澄气鼓鼓地把牌一推。

秦书十分怀疑田澄是把对他的不满都发泄在了牌桌上。他恨不得把所有的钱都输给田澄,如果能让她开心点的话。

只恨自己牌技太差,想给她点炮都点不着。

晚饭是羊蝎子火锅加蒸螃蟹的组合,满屋腾起的热气模糊了所有人的面目。

秦书起身给每个人分了一只螃蟹,自己坐下刚掰下一条蟹腿,就发现另外三个人都没有动,全都低头看着螃蟹,跟默哀似的。

蒋一澈第一个站起来,陆晚云立刻追了出去。

秦书十分不解地探头在她身后问:“怎么了?螃蟹有问题么?我还能不能吃啊?”

“你少说两句!”田澄喝住他。

他不敢再说话了,只是悄悄地挪动到窗边,偷瞄已经在院子里的另外两个人。

院子里有一棵几十年的老香樟树,原来的主人绕着树干搭了一个矮矮的小花坛,花坛里可能还种过别的花草,只不过现在都死了,只有香樟树还健在。

蒋一澈就坐在那个特别小的花坛上低着头想心事,陆晚云则蹲在他面前握着他右手,一言不发地只是看着他。

看了没几秒,蒋一澈便抬起头来跟她对视,同时伸出左手,静静地扶上她的肩头。

秦书本来觉得这两个人非常有意思,正饶有兴致地看着,没想到田澄也过来偷窥了。

更没想到田澄一看这两人这副柔情似水的样子,眼里立刻就盈起了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