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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共潮生(61)

“什么晚会?我们捐款给谁了?”那一瞬间,江海潮好像完全放空,甚至有种错觉,不知道自己都在做什么,自己是谁。

“是……”Cindy看了看他的脸色,踌躇了一下,还是答了。“残疾人基金。”接着,就看见那双眼睛沉了沉,虽然并没有明显的不快,目光却也极为冷凝。

江海潮沉吟了半晌,舒展开眉头,轻声地说:“我去。”接着,嘴角牵出一丝浅笑,无奈而嘲讽的喃喃自语:“没有人比我更适合了。”Cindy没有听清他说什么,却知道不可以问,也不需要问。

空调的暖风吹得人昏昏欲睡,他却忽然清醒。他已经不是江海潮了,从头到脚,从里到外,统统都不再是原来那个人了,不再是那个值得她爱的人,不再是那个可以宠着她照顾她的人。

他重新拿起报纸,再度遮住了整张脸。又像是不放心,侧身对Cindy说:“那边的窗帘,能不能找人拉上?”

腿上渐渐传来钻心的疼痛,这痛,即使已经过了超过一年,他还是没有习惯,而这痛,又总是在他脆弱的时候不请自来,就像一个破门而入的强盗,毫不留情的,夺取他生命中所剩无几的每一点平静和安详。只是现在,跟心底的痛相比,腿疼已经不算什么。他的五脏六腑,简直像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蚂蚁,大口大口的啃噬着他所有新鲜柔软的皮肉。

北京的大雪,迫使航班一直延误到了晚上。江海潮走出候机室的时候,情不自禁的回了回头,他自然什么也没有看见,只看见那幅深紫色天鹅绒的窗帘,垂坠厚实,仿佛一团乌云,遮住了一切阳光与希望。

番外3

12月,日本东京机场,大雪。

我们的乐团昨天结束了最后一场演出,早上到了机场,却被告知由于大雪,许多飞机都延误了。本来回北京的航班是早上八点起飞,现在,已经是中午十二点。雪已经慢慢地停了,但是滞留的旅客非常多,整个候机厅一片混乱。

“海潮,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我站在候机厅的电话亭边打电话,哭丧着脸,心情极为恶劣。

“没关系,上飞机前给我打电话,我去机场接你。”他的声音听起来安静镇定,我很快觉得心安了一点。

“不用了,小杨来接我就行了。”昨天看天气预报,北京这两天也一直在下雪。

“给我打电话,我想早点见到你。”他沉寂了两秒,压低了声音,温柔地说。

“别出来了,你出来还要带着糖糖一起,天那么冷,你们在家呆着就好。”

“那好。我们在家等你。”他想了想,还是答应了。

我笑起来,本来急躁的心情,像块干涸的海绵投入热水,忽然一下,就暖意融融。

我走回本来的位子上坐下,旁边乐团里的同事马佳雯立刻丢给我一个白眼。“张亦越,我帮你数过了,你今天已经打了八个电话给你老公了。”

“那又怎样?”我瞪她一眼,抢过她手上的报纸来看。

“就算人家年轻有为,长的又帅,上回杂志不知道迷死我们多少小妹妹,你也不用被他吃的这么死吧?哎,女人的脸都被你丢尽了。”她一把把报纸抢回去,继续揶揄我。

“哼,你比我好不到哪里去啊,每天晚上跟你男朋友打电话打到夜里一点。”我笑着蹭到她肩膀上跟她一起看报纸。机场里人来人往,我们占据了一个小小的角落,边看边竖着耳朵听机场广播。

“去,买点吃的去。”马佳雯推推我。

“又是我?”我觉得很奇怪,我身边的女朋友,一个比一个强势,我才被她们吃得死死的。

“我要金枪鱼三明治。”她头也不抬。

我只能站起来,去候机厅中间的一个小小的吧台买吃的。

排队买好东西,一转身,背后有人对我打招呼。“你好。”

 七年不见,Maggie仍然是优雅大方,看到她,我居然笑得出来。

“你好。”说完我便打算走。

“原来昨天晚上古筝独奏的真是你,我还以为认错人了呢。”她还是在跟我说话。

我不想理她,在心里偷偷地骂,一个中国人,跑到日本看民乐团演出。吃饱撑得。

“我……”看到我想走,她竟然伸手拽住我。

她比我高,我需要抬起眼神才能跟她对视。

“你还有事吗?”我礼貌地,没有当场甩开她。

“能跟你聊聊吗?”

“我想不用了。”

“海潮他……”

她一提这个名字,我的火气立刻蹿上来。“他很好,不用你操心。”

“以前是我太钻牛角尖……”这个女人,好像习惯了别人都要听她的话一样,还在喋喋不休。

“对不起,我要走了。我同事还等着我呢。”我拉开她的手,头也不回地走回去,虽然听到她说那句话,心底里,不是不触动的。但要一个人,用生命的代价才能让她清醒,我怎么可能不恨她。

“谁惹你了?”马佳雯看着我的脸色,好奇地问。

“没有谁。”我摇摇头。

“不对,肯定有……”她还想追问,忽然听见广播里通知,我们的航班已经开始登机了。我们立刻雀跃起来。我飞奔去打了个电话,又飞奔着登了机。

 北京果然已经银装素裹,那厚厚的皑皑白雪,映着这个城市明亮的灯火,是我最爱的景色。

我一直在南方长大,直到跟海潮到了北京,才每年见到下雪。这座曾经陌生的城市,是海潮生长了十八年的地方,他喜欢这里,我自然也跟着喜欢,现在分别了一个星期,再一次回到北京的马路上,都让我欢欣不已。

回到家,刚按门铃,就

听见糖糖大叫着“妈妈回来了”,接着就开门,立刻扑上来亲我,那细腻的小脸碰着我的皮肤,极为温暖。

“爸爸呢?”我抱着糖糖走进家里,陪她闹了一会,却没有看到海潮。

“在书房里做功课。”糖糖不以为然地说。在她小小的脑袋瓜里,书房就是那个爸爸要用功的地方,爸爸呆在里面的时候,会皱眉头,会打电话骂人,会不理她。一说到书房,她的小脸上就一脸愤恨。

“那你自己先玩会,我去把他揪出来。”我放下糖糖,她满是期待地点了点头。

我悄悄地推书房的门,听见海潮压低了声音,在打电话,果然又是在教训人。

“我看过了,你刚才发给那三个方案,根本就没有区别,拜托你们再动动脑子好不好,只有一个星期时间了,难道又要我自己……”他听见我进来,抬头看看我,笑了笑。“算了,星期一去公司再说吧。”他匆匆忙忙地挂了电话,然后就伸出手臂,等着我过去。

他坐在书房的沙发上,腿上放着笔记本电脑,我走过去,刚弯腰把电脑拿走,就被他拉到怀里,紧紧地抱住不放。他的怀抱有淡淡的烟草气味,我皱起了眉头。

“我只抽了一根烟。”他立刻老老实实地交代。

我想想,一回来就唠叨他也不好,于是不再计较,轻轻吻上他的嘴唇。他伸手托住我的脑袋,那唇齿间无比熟悉的温柔,只分开了一个星期,就已经让我想念得晚上几乎都睡不着觉。

“海潮,我想你了。”我抚着他的脸,喃喃地说。即使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他却好像一点也没有老,只有笑起来的时候,看得见眼角有一丝皱纹。

他笑着说:“这话你这几天说了好多遍了。当了孩子她妈,果然变唠叨了。”

“我又不是第一天当孩子她妈。”我假装愤愤地站起来,就要往外走。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把我重新又拉回去,才压低了声音,在我的耳边说:“我也想你啊。”

我抱着他的腰,感觉我的思念就在他的怀里一点点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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