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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雪上的晨星/那一季秋凉(出书版)(16)

“前男友?”他见她窘了,反而帮她说下去。

“嗯,是啊。”她把钱包合起来放在一边,抬头迎上他的目光。

他不再问,只是一边开门出去,一边说:“记得吃药,还有,记得听白先生的话。”

“好。”她点头微笑着,却觉得心里慢慢泛起一股苦涩。

纪暮衡走了以后,秋晨上网,给萧远山回信。收到上次的那封关于云南原始森林的邮件已经很久了,她却一直没有再跟他说过话。她在网上可以把他当做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可一旦发觉他可能真的会进入她的现实生活,顿时就害怕退缩了。她完全没有准备好,让另外一个人住进她的心里。

可现在,她忽然觉得自己刚才一回来就特地改了屏保,要试探纪暮衡的行为非常猥琐。也许她怀疑纪暮衡就是萧远山本来就是空穴来风,疑神疑鬼。他们不过是凑巧都喜欢听巴赫大提琴组曲而已,他们不过是凑巧都在同一个周末一个消失一个生病了而已。他们一个听她在网上抱怨吐槽,一个总是耐心而友好地帮她,不管是不是一个人,至少,他们都是在对她好。她又怎么能够自私地伤害他?

Chapter4 声音请忘记:想念如果会有声音,不愿那是悲伤的哭泣

萧远山很有绅士风度地接受了秋晨“最近工作一直很忙,没有时间上网”的解释,跟她恢复了邦交。两个人又开始了每天十点到十一点的夜谈,他似乎上知天文下晓地理,不管什么话题,两个人都有说不完的话。

而秋晨在电梯遇见过一次纪暮衡,他非常关切地问她有没有吃药,有没有效果。那药真的还是很有效果的,她失眠的症状缓解了很多。她客气地感激了他一番,礼貌地要请他吃饭。

他笑着答应了,两个人却都没有真正提什么时候吃,吃什么的问题,好像这么问问只是例行某种公事,没有人打算真的执行。可第二天,她就收到了他找人送来的一包包药,跟上次带她找白先生开的,应该是一样的。她很庆幸,她遇到的这两个人,都没有给她丝毫的压力,只让她觉得温暖,又没有热到想逃。她很了解自己,若是他再逼近一步,她很可能会转身就逃,躲到自己的乌龟壳里。

就在她以为自己摆脱了失眠的烦恼,恢复了以工作为重心,其他一概不想的正常生活时,却遇到了工作以来的最大挫折。也许是因为忙得昏了头,她在一篇专访标题里,竟然写错了一个大明星的名字。那明星的名字里有个“雅”字,却被她乌龙地写成了“鸭”。样刊出来的时候,她几乎要去撞墙。

她从来没有犯过这种低级错误,那天是在最后交光盘给印刷厂之前修改了专访,也没有来得及送校对,便刻盘交了出去。她分明仔仔细细地看过很多遍修改的文字,却忘记了专访的标题。她立刻写了道歉信给那个明星的经纪公司,表示会在下期醒目的地方登启事更正,又赔了很多好话。只是对方依旧不依不饶,阴阳怪气地表示不满。

她跟简老师商量过,决定自己上门负荆请罪。

那个下午的雨非常大,她到了对方的经纪公司时,几乎已经全身湿透了。接待她的是一个头发非常短,一看就很难伺候的女人,听说是他们公关部的总监,姓郝。

她一进门就放低姿态,认真道歉了半天,郝小姐也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等她说完了,先是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她,鄙夷地说了一句:“看你们杂志上的照片,我还以为佳人的编辑部主任是大美女呢,不过如此嘛。”

秋晨只好强忍火气赔笑说:“是是,杂志上我的照片是PS过的。”

郝小姐在会议室里坐下就说:“你知道我们雅雅看到自己的名字被写成那样,到我这里哭了多久吗?”

“对不起,我们真的是一时大意,要不我直接跟周小姐道歉……”郝小姐手一抬,让她闭嘴。

“我们内部也商量过了,这件事情,对于正当红的雅雅影响非常大,对我们公司的声誉也有很大损失,所以我们打算起诉。”

秋晨一愣,她从没想过,一个小小的错误,竟然闹到要上法庭的地步。

郝小姐继续说:“现在你也不用说什么了,回去等法院的传票吧。”

说完,她鼻子一哼,侧回头去。

秋晨已经前所未有地低姿态,却被人这样羞辱,火一大说:“郝小姐,这种过错,并不是我们蓄意要侵犯你们的名誉权,即使你们告我们,也不一定能赢的。”

大约是没想到她态度强硬了起来,郝小姐倒一时无话,想了想说:“输赢不是你说了算的,我们一定要打这个官司,让新闻媒体都看看你们佳人的水平。”

她来之前就已经做过功课,知道这家经纪公司一向爱炒作自己旗下的艺人,逮着机会就不放松,郝小姐这句话一说,她顿时明白了几分:“郝小姐,如果你打算借这个机会炒作周昕雅的话,我觉得可能并不合适。”

郝小姐一愣:“我们只是就事论事,这件事,决不能这么算了。否则怎么跟我们的艺人交代,他们以后又怎么敢跟你们佳人合作?”

见她拿以后的合作来威胁,秋晨更加不肯让步:“这件事情,是我们错在先,但是如果你们抓住不放,只会对自己造成负面影响,以后又有哪家媒体敢跟你们合作?”

两个人僵持了片刻,郝小姐竟然甩门离开。

回去的时候正是下班时间,路上雨下得更大了,秋晨却气得热血沸腾,怒火似乎就能把身上的湿衣烘干。

到公司,她一头钻进简老师的办公室诉苦,讲了自己作低伏小还被人羞辱的惨痛遭遇。

“不过我觉得他们真不一定会告我们,毕竟他们还是要靠媒体混的,我们在这一行,也算是排名前几,得罪了我们,其他杂志就算幸灾乐祸,以后跟他们打交道也会心里有刺,他们也得不到什么好处……”

“秋晨。”简老师忽然打断了她,他手肘支在桌上,两手十指交叉,边想边说,“我记得你从进了佳人以后,就没有休息过。你有没有考虑过放个大假?”

“啊?”秋晨瞬间一呆,接下来便努力地解释,“简老师,我保证这种错误不会再犯,你不用怀疑我的工作效率吧……”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他从薄薄的眼镜片后面看着秋晨,目光有些犹疑,“那个公司一向强硬,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况且我们手上还有好几个跟他们合作的计划……如果我们跟那边交代你辞职了,估计他们就也纠缠不起来了,当然,我不是要你真的辞职,只不过这么掩人耳目一下。”

秋晨开始觉得思维慢慢地迟钝起来,渐渐不能理解简老师的意思。简老师说完了,静静地看着她。她几乎能感觉到自己空白的大脑迟缓地运转着,艰难地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找到了问题的重点:“那……如果他们一直不松口,我就一直放大假?”

简老师仍旧这么看着她,一言不发。

“还是说,我的假,要一直放到我自愿辞职为止?”

简老师下意识地躲开了她的目光。

她忽然觉得眼前这个一直被她当做好老师好老板的男人,陌生得可怕。还记得自己曾经做过一个女心理学家的专访,她说,当加班和约会冲突时,请选前者,因为工作不会背叛你。她也以为自己这么努力经营的工作,当做生活重心的事业,永远不会背叛她。直到现在才觉得自己无知得可笑。

“好,简老师,我知道了。我去整理一下手上工作。”她笑着站起来,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办公室里已经空无一人,只有她的电脑还亮着。看着屏幕的荧光,她想,不知道现在找台X光机照照自己,是不是能看见满身内伤的鲜血?

她关掉手机,拔了电话线,开了个空白文档,开始整理移交工作的清单。她从未觉得自己如此思维敏捷,条理清楚过。所有正在制作的版面,联系的人,将要安排的活动,写了好几页纸。接着再整理自己平时常联系的写手,摄影师,赞助商等等的联系方式。她做了三四年编辑,认识的人填满了将近一百行的表格。即使要走,她也收个负责任的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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