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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雪上的晨星/那一季秋凉(出书版)(29)

说着,她便拖着李菲出了房间。

秋晨洗漱好回到房间时,纪暮衡正趴在小炕桌上,对着电脑上看下午拍的照片,见她进来,只是抬了抬眼,便继续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

“你的脚……还疼吗?”秋晨在他对面坐下,一边从包里拿出一本书,一边不经意地问。

“没事。”他摇摇头,依旧看着电脑说。

她似乎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却又犹豫了,只是靠在墙边看书。两个人都沉默地坐在灯下,周围安静得只有一台加湿器冒出水汽的噗噗声,袅袅的白雾蜿蜒上升,很快消散在干燥的空气里。她捧着书,似乎怎么也看不进去。

“你要不要看看我们下午的成果?”他似乎发觉她的心不在焉,把电脑转了个方向对着她,“我去刷牙洗脸。”

他转身慢慢地往外走,而她放下书,很认真地一张张看他的照片。每次看他的照片,她都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觉得这些景色像是一股暖风,轻柔地吹在她的身上,温暖充盈着每一个细胞。

直到闪过一组照片,令她呼吸一滞。照片上正是她自己。那时她坐在山顶上发呆,盯着远处的那片小湖,柔软的长发在风里轻荡。他把她拍得很好看,午后的光线柔和明亮,映得她的五官精致小巧,白皙的脸上能清晰地看见发丝和鼻翼留下的投影。

她看着这一组漂亮得有些陌生的自己,怔怔地出神。

门口有人咚咚地敲了两下门,再轻声地叫:“秋晨。”

她以为他不方便,要她帮忙,便慌慌张张地开门走到院子里,连外套都没来得及穿。

“怎么了?”秋晨出去的时候,看见纪暮衡正站在门边的屋檐下,抱着手臂侧脸看她。

他没说话,只是抬头看天。她也跟着抬头,便看见一片她从没见过的天空。

深邃湛蓝的天幕上缀满了大大小小的星辰,多得令人眼花缭乱,每一个角落里,都密密麻麻地散落着无数的光亮,那些星星又那么近,似乎手一伸,就能抓下来几颗。

“从来没见过天上有这么多星星,所以叫你出来看。”他轻声地说。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那片璀璨的星空,惊诧得说不出话来。

半夜的天气极冷,她抱紧了手臂,瑟瑟发抖,却怎样也挪不开视线。他站在她的身后,默默地把她搂在怀里,用自己的外套裹住她。她感觉到他的呼吸,就在她的头顶上,均匀而平静。他们都没有说话,只是一起抬着头看着天空。

在他的怀里,秋晨觉得冻得发抖的身体渐渐温暖,而眼眶也慢慢湿润起来。

“听说人死了以后,就会变成天上的星星,你信不信?”她问。

“我信。”他轻声地答。”以前我妈妈去世的时候,就有人这么告诉我。”

“那我们在做什么,他们是不是都看得见?”

“应该是。我们开心或者不开心,他们都知道。”

她的眼泪,终于滑过脸颊。而他则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秋晨,我知道你心里还有别人。只是,我想要一个机会。”他一边说,一边慢慢地把她的身子扳过来,面对着自己。

她没有抬头,只是把脸埋在他的胸口,任自己的泪水汹涌蔓延。

“是不是你根本就不喜欢我,讨厌我,所以才只当我是普通朋友?”他抱着她,低声地问,“还是因为我差得太远,根本比不上他?”

她就算再想躲闪,也没办法忽视他语气里浓烈的低落和失望。

她摇了摇头,发丝蹭在他的下巴上。

“不是。”她带着浓浓的鼻音,一字一句地认真说,“纪暮衡,我不敢跟你在一起,就是因为你对我太好,所以我怕伤害你,更怕失去你。”

她紧紧抱着他的腰,趴在他温暖的胸膛上,眼泪像决堤一般,无论她怎样努力,都没有办法停住哪怕一秒。越是抱得紧,她越是觉得心底里一片空虚。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像今晚这样泪流满面,就像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感觉到自己的心,还会为了一个人而狂跳,为了一个人而酸痛。可对着眼前这让她心动的人,她却无力爱他,只怕她爱得少了,会辜负他,让他伤心,爱得多了,又更怕他也会有一天离她而去,再让她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几乎要裂成两半,疼得无法自持。

“对不起……”她喃喃地说,“我忘不了他,我做不到……”

“嘘,嘘,没事了。”他摸摸她的头顶,嘴唇贴在她的耳边,温暖的声音轻的像片羽毛,“我在这儿。”

他顿了顿,又轻声地再说了一遍:“只要你愿意,我一直都不会走。”

秋晨哭湿了纪暮衡胸口一大片的羊毛衫,哭得头昏眼花,最后还是被他半搂半抱着拖回了房间。屋子里温暖如春,干燥的空气很快蒸发了她脸上的泪痕。

“喝点水。”他倒了一杯茶塞在她手里。

她确实脱水得厉害,接过杯子一口就喝完了。

“还要吗?”他拿回杯子问。

她摇摇头。

“那早点儿睡吧,我听李菲说,明天你还得陪她去姑姑家。”他很平静地说完,便关了房间里的灯。

借着窗外折射进来的雪光,秋晨隐隐约约地看见他走到火炕的另外一边,远远地坐下,却始终没有动作,像一座静止沉默的雕像。她想了想,钻进被窝里躺下开始脱衣服。等她安静下来闭上眼睛以后,她听见他那头也传来希希索索的动静,接着便恢复了平静。

他们就这么离得远远地,并排躺着。

刚才那样大哭了一场以后,她其实已经很累了,却心情起伏着,毫无睡意,于是又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以后,她微微动了动,便听见他小声地问:“睡不着?”

“嗯。有点儿热。”

“还好,不是因为怕我图谋不轨。”他的语气听起来跟平时说笑的时候一模一样,似乎刚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我怕你什么……”她轻声说,“你才不像是那种人。”

也许换了其他任何一个人,她都不能接受跟一个男人睡在一张床上,可对着他,她却始终心无杂念,更相信他是坦坦荡荡的君子。

“你不要小看男人的本能。”他却令她大跌眼镜地戏谑着说。

“……我没有小看男人的本能。”

“那你是没有把我当成男人?”

秋晨语塞,愣了一会儿才说:“我不跟律师辩论。我认输。”

他笑起来:“我可没有说要跟你辩论。”

“你那是职业习惯好不好。”

“那我不说话,听你说好了。”

她却说不出什么,只好默默闭上了眼睛。

周围很静,静得似乎能偶尔听见积雪压断树枝的噼啪声,风吹过地面的低低呼啸声,还有房间里加湿器吞吐气泡的声音,很轻,很远。还有,耳边他的呼吸声,很近,很软。她觉得那一声声沉静到几乎听不见的呼吸,似乎渐渐带走了她清醒的意识,令她觉得全身放松,很快便迷糊起来。

冷月如霜,她的睡脸在窗前的雪光映照下,笼着一层银白色的淡淡光辉。他终于还是没有忍住,轻轻地伸出手去。

他们离得很远,他的指尖差了那么一两公分,就是触不到她的脸颊。他不太敢动,生怕吵醒了她。手臂僵了那么一会儿,已经开始有些酸,刚想收回来的时候,她却忽然在半梦半醒之间,往他这边靠了一点儿,温热的脸庞贴上了他的指尖。霎时间,一股电流般的暖意顿时沿着手指顺着胳膊而上,强烈地撞击着他的心房。

而她似乎找到了一个很舒服的姿势,低了低头,把脸整个埋在他的手心里。渐渐地,他似乎感觉到手心里有抹湿意。她的睫毛细密纤长,上面已经凝满了泪水。

不知道她是为了谁在梦里都泪流满面?

第二天早上秋晨起得很早,她轻手轻脚地起床出门洗漱,还好,眼睛还不算太肿。她对着镜子,很努力地露出一个笑容。回到房间的时候,纪暮衡也已经起来了,正弯着腰穿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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