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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雪上的晨星/那一季秋凉(出书版)(49)

他心里顿时一软,情不自禁地低头吻着她说:“不会的,永远不会。”

“那天的故事,你想不想听?”她贴着他的胸膛,伸手在温水里抚摸他背上一条条细细长长的伤痕。

“只要你愿意说。”

“那天晚上,知其很晚才去找我,让我陪他出去走走。我只知道他爸爸的公司遇到了很大的问题,所以一家人都心情很差,就跟他出去了。出门以后,天开始下雪,雪下得很大很大,大得连路都看不清楚,我们走到护城河那儿,沿着老城墙走了一圈又一圈,却一直都设有说过话。后来,我们就停在朱雀门那儿,看着雪越下越大,看着所有的东西都变成白色。他跟我说,秋晨,明天等天晴了,我们去学校里堆雪人。他笑得很灿烂,好像突然一下什么心事都没有了。我觉得心慌,可是后来我爸的车来接我,我只能跟他回家。坐在车里的时候,我看见他冲我招手,背后红色的门,白色的雪,还有他的眼睛,都那么清楚。再然后,他那天夜里跟着他爸妈去了自己家的别墅,结果一场大火,他再也没有回来。第二天早上我在学校的操场上等到整个人都冻僵了。”

她语速很慢,趴在他的肩上,说说停停。

说完以后,两个人很久都没有说话,周围的一片静谧里,只有水流汩汩的微弱的声音。

“生气了?”秋晨抬起头,看着纪暮衡的脸问。

“没有。”他收紧了手臂,把她牢牢地揉进怀里,半晌才说,“我心疼。”

刚才说了那么久当年不堪回首的记忆,秋晨并没有掉过眼泪。可他就简简单单地说了三个字,她眼眶刷的一下就红了。一滴眼泪悄无声息地溅在他的肩上,滑入水里,湮灭无踪。

“暮衡。”她轻轻地叫他的名字,抬起手来摸着他的脸颊,“还好我有你了。你永远不会说话不算数,让我一个人空等的,对不对?”

说着,她仰头看着他。充满水汽的眼睛有点儿红,嘴角却带着一抹甜蜜的微笑。原来身心都为一个人敞开的时候,竟然有这样如释重负的幸福感觉。

“嗯。”他吻她的额头,轻柔却坚定地说,“我不会让你一个人。”

回N市过年的前一个晚上,秋晨趁着带无忌下楼遛的时候,很小心地问了纪暮衡关于过年的问题。

“我过年要回去一个礼拜,你会不会想我?”她一手牵着无忌,一手挽着他的胳膊问。

“嗯。”他点头。

“那你一个人会不会无聊?”

“有无忌陪我。”他很轻松地说。

“那……你家里人呢?”她看看他的脸色,声音很轻地问。

他没有答,只是在路边的花坛上坐下。

路灯并不是很亮,映得他的脸色晦明难辨。

她见他不太开心,轻轻地钩了钩他的手指。他便转过头来,有点儿欲盖弥彰地一笑。

秋晨握紧他的手,当下有些心疼地决定不再问这个问题。

无忌在她脚底下转来转去,她换了个话题问:“对了,你都还没跟我说为什么叫萧远山。上次在山上说好的,又耍赖。”

他低头摸了摸无忌的脑袋,思忖了一下说:“远字,是我爸爸那边家谱里排到我这一辈的字。远山是我爸想给我起的名字。但是我外公不同意。”

秋晨顿时觉得自己选的这个话题糟糕极了。她不擅长安慰别人,只好下意识地松开手里的牵绳,侧过身抱住他。

他依旧坐得很直,还伸手拍了拍她的背,就好像那个需要安慰的人是她。

她搜肠刮肚地想找些话来安慰他,想了半天,才干巴巴地说:“我跟我爸也是每次见面都吵架,可是不管再怎么吵,我身体里流着的还是他的血……”

他扶着她的肩膀拉开她,神色认真地说:“秋晨,我有事要跟你说。”

他猛然严肃起来的样子,倒吓了她一跳。

“什么事?”秋晨刚问完,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远处便传来无忌汪汪乱叫的声音。原来是刚才秋晨松了它的牵绳,它自己跑去玩,结果跟别人牵着的狗对吼了起来。

秋晨赶紧飞奔过去把它拽回来,一边训无忌,一边走回他们刚才坐着的花坛,气喘吁吁地低头问:“你刚才说有事跟我说,什么事?”

“没什么要紧的,回家吧。”他摇摇头站起来。只不过是一瞬间,他好不容易鼓起来的那点儿勇气就又消失殆尽,就像明明知道身体里有个毒瘤,却怕疼,不敢碰它,只好这么由着它慢慢变大。

过年的时候,N市下了大雪,连江面都有些碎碎的薄冰。大年初三那天陪爸爸妈妈去亲戚家吃完饭,秋晨在屋里闷了一整天实在头晕,便一个人去了老城的城墙边散步。

熟悉的红墙黑瓦,白雪青苔。她沿着墙边,一脚深一脚浅地踩出一串脚印,回头看一眼,雪地上的足迹格外清晰。虽然缓慢,但她还是一步步努力地走了出来。不知不觉,她又走到了朱雀门下。

门上曾经鲜红的颜色在岁月里渐渐凋零,就像记忆,也慢慢地模糊起来。

不远处有人在放烟花,一朵朵璀璨缤纷的礼花带着燃烧的火焰蹿上火空,点亮了半边黑夜,带着一般浓烈的烟火味。

她靠在城门边,等着烟花放完了,给纪暮衡打电话。电话刚接通,突然又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她只好停下来,举着电话等鞭炮放完,才轻声地对着那头说:“是我。”

“你在哪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耳朵被刚才的鞭炮炸得木了,他的声音听起来特别空洞。

“我啊,我一个人在外面呢。”秋晨笑着说,“没有人陪我,我只好自己乱逛。”

“逛到哪儿了?”他打起精神,很有兴致地问。

“城墙下面。”

“你一个人去城墙那儿干吗?也不怕冷。”

“我就随便走走……”她还没说完,刚才放鞭炮的人好像又点着一挂炮,噼里啪啦的声音不绝于耳。

他们只好再等。

鞭炮声刚一结束,他就在电话那头叫她:“秋晨。”

他的声音有些慵懒,柔软得令她心颤。

“嗯?我在。”

“我好像应该跟你一块儿回去的。”他停了停,又说,“你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

“没关系,以后有的是机会。”秋晨笑起来说。

“不但不放心,还会吃醋。”他又补充。

“好了啦,我以后几十年都归你,你还吃什么醋啊。”

他有些安慰地笑了两声,突然话锋一转问:“当年顾家的事情,最后怎么样了?”

秋晨一愣,有些反应不过来,愣了一会儿才说:“虽然警察调查了很久,但是找不到是什么人做的,也找不到任何证据,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真正的凶手,就这么逍遥法外了呗。”

他听出她语气里的一抹愤怒和不甘,很久都没有说话,再开口时,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沉静 “我好像职业病又犯了哦。”

“是啊是啊,纪大律师。”秋晨不满地说,“放假闲得难受了是吧?”

“嗯。你快点儿回来,我想你了。”

“好。”

“太晚了,你赶紧回家,不许在外面野了。”

“嗯,知道了。”秋晨答应着,在挂电话前突然叫住他说,“暮衡,谢谢你。”

谢谢你不介意爱一个千疮百孔的我,谢谢你带我走出那片泥沼。

过完年回去,秋晨发现两件事情。一、思念是种很怪的感觉。明明木来只是若有似无的一点点,可见到他时,却竟然会倏地放大无数倍,甚至连身体都无法自持地渴求着他的温暖。二、有人竟然过年也能过得瘦了一圈,实在是闻所未闻,简直像是旧社会地主家的长工才会发生的事情。

“我知道我新年应该许什么愿了。”秋晨趴在纪暮衡的身边,来回捏着他的肩膀,闷闷不乐地说。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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