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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师妹(216)

她的欺骗,让他人生中那少有的幸福似泡沫一般,在顷刻之间飞灰湮灭了,他的世界从此只会剩下黑暗。

凌萧若被他扼得气息紊乱,她唇角扬了扬,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俊颜,昨天夜里,他还抱着自己喊娘子呢,今天就这般对待她了?

她咳嗽了两声断断续续地说道:“我……就是……子青……”

她曾经奢求过云景轩能够想起她来,但是现在,她却不求了,求来又如何呢?父亲和大哥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云景轩能还一个健康的父亲给她么?他不能,所以,她也不要让他好过!

云景轩听闻,眸中痛色加深,他忽而一抬手,便将一个白瓷小药瓶拿了出来,他将那药瓶放至凌萧若眼前,问道:“不认得这个东西了么?”

凌萧若幽幽转眸,看向他手中的那盏药瓶,那药瓶的瓶身被磨得十分光滑,那是因为她时常拿出来看的缘故,那个药瓶她又怎会不记得呢?那是在漠西的时候,他给她的药瓶啊,那次的擦肩而过让她心酸难耐,那些个昼夜奔波孤独的夜里,仅有这个小瓶子一直陪伴着她,只因那上面有他的味道。

“不过一个药瓶而已,能说明什么?”

想不到,他竟是命人去搜了她的房间,她一早便知道失去了记忆的云景轩是绝对不会相信她是子青的,所以,她才会一再地激他。

云景轩见她矢口狡辩,手上的力道不禁又大了一分,凤眸之中隐有嗜血的光束,他痛恨道:“事到如今,你还想骗我么?凌萧若你处心积虑想要救得你的家人,却是从漠西那时便开始了么?那次你未得手便化作子青来到我的身边,快说,她人在哪里?”

她装得太像了,一点破绽都没有,还有那些他与子青两个人的过往,她都记忆犹新,这又让他如何能怀疑?

昨夜他们本已入睡,可是月上中宵时,却被逐月唤醒,说是有人告知他身边的子青并非真人,而是有人假意装扮,目的便是为救得凌家之人,甚至还将她去醉红颜赚银子的凭据一并附了上来,他本不信,可是今日晨起时却因昨夜之事偶感风寒,他把了自己的脉搏,却于不经意间发现体内竟是出现了一股非常微弱的逆流气息,那气息明显就是一些药物所导致的,随后,复又想起子青忽然之间积攒起的内力,这才让他不得不布下天罗地网,让她落入其中。

其实在刑台之上时,他一直在抗拒,他不想相信这一切是事实,只当有心人在捉弄他而已,可是,当他听到那一阵爆竹之声时,他的腿酸软了,心碎了,他希冀的一切终究成为泡影幻化而去了。而当他看见凌萧若眼眶周围那些淡淡的黑色时,他的美梦彻底击碎了。

凌萧若的脖颈被卡得憋闷异常,既然他已经不记得了,那么便让子青随风而去吧,从此以后,世上再无一名叫做子青的女子了。她再也不用带着一副人皮面具过活了,那样的日子,太累。

“我……将她杀了……在杀她之前逼迫她告诉我关于你的一切,包括她的用毒和用药的手法……”

凌萧若清晰地听见自己脖颈处传来骨头咯咯作响之声,她会就这样死了么?死在云景轩的手上?

她觉得自己的身子忽然轻飘飘地浮了起来,身上似乎长了两只洁白的翅膀,徜徉在蓝天白云之上,偶有轻鸿般的羽毛从眼前缓缓飘过,这是死之前的感觉么?这样的感觉让她像是到了天堂。

她扑扇着翅膀遨游在蓝天之上,忽而一俯身却是看见了高楼大厦,美轮美奂,还有那汽笛鸣响之声,一切的一切是那般的熟悉,那是她从小生活的城市呵,她终究要回去了么?

穿越,终究不过是一场梦,当她再次睁眼时,或许仍旧是在那无影灯憧憧的手术室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医院里上着自己的班。

一切不过梦而已……

云景轩,也不过是个梦中过客而已,他的柔情似水就是一场过眼云烟,燃烧即逝。

当凌萧若以为自己终究会穿越回去之际,忽觉卡在自己脖颈中的手送了开来,继而自己的唇被用力地打开,一颗药丸塞入了自己的唇中,然后她便感觉到自己的身子无力地滑到在了假山石壁之上,那拔出石体的岩壁硌得她骨头节节脆响。

再次抬眸凝焦时,身旁已是兵甲林立,而那抹白色的身影却是消失无踪影了。

“将她押入牢房之中,严加看管!”

逐月的声音在她的头上冷冷响起,她抬眸,正巧对上了逐月那双黑眸,曾经,那双染了清辉的眸中对自己充满了敬重与怜惜,而今那之中,却是满含的厌恶。

凌萧若的身子被铁戟架了起来,压抑了那么久,此刻的眸中却终是云集起了雾水。

云景轩自丢开凌萧若后便奔往了王府后山之中,到得一片林地之后,他发狂般地嘶吼起来,当他听到她说子青被她杀了时,他真想一掌结果了她。

可是为何,当他在看见她惨白的脸色时,心下竟是升起了一股不舍?

脑中的记忆纷至沓来,瑶水城客栈内的重逢,王府厨房中的笑声,桃花林内的红绡云雨抵死缠绵……

那一幕幕滑过心间,却让他难以忘怀,镌刻在了他内心深处,而今,这些美好的回忆都成了噬骨的痛,可是,他却仍旧不愿意她受到伤害,甚至还将解药亲自喂到了她的口中。

他是怎么了?疯了么?

兀自在林中狂乱舞动之后,因着体内余毒未解,云景轩又踉跄着步伐去到了王府的酒窖。

到得酒窖时,终是因着体内毒素的喷薄而朝外闷了一大口血渍出来。

看守酒窖的人在见到云景轩歪斜着身影朝外吐血时,吓得惨白了脸色:“王爷,您这是怎么了?要不要去请逐月大人来?”

云景轩一把推开看守的侍卫,朝他说道:“守在门外,有任何人来找,便说本王不在这里!”

进入酒窖之后,身子终是禁不起小号般地瘫在了一个酒坛旁边,他打开一坛酒,从旁翻了一个瓷碗,从中舀出一碗酒后便仰首倒入了喉间。

他从来不是一个嗜酒之人,可是今日,他却想将自己彻彻底底地灌醉,凌萧若想要救她的父兄,这没有错,可是,她为什么要骗他?还装扮成他最爱之人的模样?

“最爱?呵呵……”云景轩在想到这里时,不禁哑然失笑:“云景轩,你还有什么资格说一生一世一双人……一生一世一双人……哈哈……”

事到如今,他还敢说自己最爱的人是子青么?还敢说么?

在燕北时,他朝子青所说的誓言,如今却被自己亲手打破了,亲手打破了!

“子青……子青……”

一声声低低的呢喃一直回旋在酒窖之内,似夏日轻声闷哼的雷。

这厢,凌萧若被押入地牢之后便觉周身的气流似乎开始渐渐恢复起来,坐在牢房的杂草丛中,她回想起自己吃的那一颗药丸。

“莫非那是解药?”

云景轩竟是给她吃了解药么?可是,那解药能够解她身上的毒,可是却不能让人起死回生。她要得不是自己的完好无缺,她要自己的父亲与大哥,她要他们再次站到她的面前对她笑。

“云景轩,你为什么就不能让我将人劫走呢?为什么?”

本是凌萧若自己的轻声低喃,谁知,却在她低喃之后竟是有一方低沉的声音回答起了她的话语。

“为什么?因为临南是云家的天下,而他,终究是个皇子!在国与家之前,他自然先选国!”

如鬼魅般的声音在身边乍然响起,凌萧若惊得迅速站立起身,牢房之内黑魆魆的一片,唯有头顶上方一小寸的窗户投来了外面的阳光,她机警地转头却发觉身旁并无任何身影。

“是谁?!”

凌萧若带着内力的声音穿透了牢房的石壁,在这逼仄的空间之内循环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