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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师妹(95)

说罢,翩然转回身朝府内行去,长长的裙摆拖出一条迤逦的弧线。

尹致远盯着母亲转身而去的背影,心中陈放多年的石块竟是在这一瞬间沉沉地落了下去。

尹夫人带着尹致远在府中穿梭而行,不多时便到得了一处院落,入得院落之后,通观四围,院落之中草木丛生,似一处废弃院落,院落之中的房屋建成了井字形。尹夫人走在前面,推开其中一间房屋走了进去,入得室内后,她又动了动室内的一处简易的书架。

“轰——”

一阵石门移动的声音在房内瞬时轰然开来。

在书架的后方,有一处隐秘之地,那里朝内沉去一方空间,那个空间刚好可容纳一人通行。

尹夫人举步上前,率先进了石门,尹致远随后跟了进去。

入得石门之后,穿过一条漆黑而狭窄的甬道之后,他二人来到了一处密室。

密室是四方形建筑,密室的前方立着一个长生牌位,供桌上有新鲜的水果,还有袅袅焚香。

尹夫人立在密室之中,双手交叉握于前方,纤长睫毛一垂,她朝尹致远冷声说道:“跪下!”

尹致远虽然腿脚不便,但是,他仍旧跪了下去,那一跪,掷地有声。

尹夫人平复了一下心情,问道:“我来问你,你姓什么?”

尹致远垂下头,回道:“姓龙。”

尹夫人闻言,唇瓣一扬,扯出淡淡地讽刺的笑容,她问道:“你还知道自己应该姓龙么?我还以为你已经姓云了呢。”

尹致远闻言,瞬时抬眸看向自己的母亲,他蹙眉问道:“我就不能拥有一点自己的隐私么?”

“隐私?”尹夫人秀眉一蹙,不可置信地问道:“姓云地给了你什么好处?是不是你们师兄弟这么多年后,你就将娘从小告诉你的话给忘记了?他们姓云的是我们的仇人,仇人啊!”

她做梦也没有想到云景轩也是苍山派的弟子,更让她难过的是,她的儿子竟然骗了她这么多年,唐她根本不知道原来云景轩早已上苍山学艺。

尹致远垂下头,说道:“云景轩为人率真,他不是一个坏人,也不同于其他皇子,况且,他之所以上苍山学艺,也不是因为有什么阴谋,而是,他的体质太弱,需要强健身体。”

“啪——”

尹致远话音落下后,尹夫人秀手一抬,狠狠地给他一个巴掌。

白皙的脸上瞬时出现了数根红痕,尹致远的脸偏向了一侧。

尹夫人看着尹致远,眸中似有盈盈泪珠,她说道:“煜儿,自从你出生以后,便从未忤逆过娘的话,而今,你竟是为了云景轩钻娘跟前儿这般说话,你对得起娘这一生的苦心经营么?”

尹致远瞬时转过头,对尹夫人说道:“娘,我们为何不能放下心中的仇恨呢?已经过了那么多 年了,时代是往前发展的,为何总要向后看呢?”

“你……”尹夫人听后,巴掌再度抡起,想要掴向尹致远的脸,然而,就在这时,她只觉得喉头一甜,顷刻间,一股铺天盖地般的疼痛朝她席卷而来。

“唔……”由于疼痛,尹夫人脚下一歪,瞬时朝下倒去。

尹致远见状,心下大骇,立即起身扶住了娘亲,他焦急道:“娘,今日怎会发作呢?”

尹夫人胸口的疼痛致使她终是闷了一口血出来,唇边那抹妖艳的血渍更是衬得她娇美无双。

听了尹致远的话后,她忽而笑了,她笑得一双眼眸潋滟生辉,笑得唇边只若新月初升,然而,她的笑中确实带着无尽的苍凉与悲殇。

“煜儿,每当你这般心口绞痛时,每当你健壮的身躯就这么被蛊虫一步步蚕食时,你能忘记仇恨吗?能吗?”

云家的人多狠啊,在她们龙家人的血脉中种下了血蛊,只要留着是她龙家人的血脉,都会被这蛊虫折磨吞噬,直至生命的尽头。

他们,何其残忍?

“唔……”

心中哀抝袭来,尹夫人拧眉揪住胸口的衣襟,那痛苦的模样刺痛了尹致远的眼眸。这样的痛楚,他自是可以感同身受,因为,他的身上留着龙家的血液,所以,他也会遭受同样的疼痛。

也每每当他蛊毒发作时,他就曾想,这般深入骨血的恨,他能忘么?

尹夫人唇角泛白,她凝望着尹致远,说道:“煜儿……不要再隐瞒娘任何事了……”

尹致远闻言,心头似落下了一块千年玄冰,凉了半截心扉,他回望着自己的母亲,半响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唔……”因为承受不住蛊毒的折磨,尹夫人再度闷出一口血后便晕厥了过去。

尹致远见状俊眸一瞪,呼喊道:“娘!”

他即刻起身,横抱起尹夫人快步出了密室。

身后的石门在他们离开之后重重地合上了,沉闷的声响,哀戚而凝重。

凌府之中设起了灵堂,凌萧若一直静默地跪在那里,双眸无神地盯着那口装着凌老太太的棺材。

心下悔意尤甚。

来凌府之中吊唁的人络绎不绝,大都是凌丘壑在朝中的朋友,还有一些江湖上的好友。

凌萧若根本不知有什么人来吊唁,她只目光呆滞地盯着一处。直至她的眼前出现了一方白色的身影。

凌萧若对着那方白色的身影眨了眨,现如今,光凭这白色衣角,她当真不能分清站在她面前的人究竟是谁,因为,云景轩爱穿白衣,尹致远爱穿白衣,那君离却也是酷爱白衣。

真不知道,这般不吉利的颜色,他们怎么就那般喜欢呢?

凌萧若盯着那方衣角,没有要抬头的意思,那人在伫立良久后,沉沉地话语终是越过凌萧若的头顶传了过来。

“你……莫要太过哀伤了。”男子低沉的声音仿如一壶陈年的佳酿,让人忍不住想要沉醉其中。

这个声音,她太多熟悉了,那是云景轩的声音。

凌萧若缓缓抬眸看向他,些微发白的唇瓣轻轻扬起,她回道:“谢谢王爷的关心。”

云景轩凝望着她,心上究竟是什么滋味,他自个儿也说不出来,总之看见她如此心殇的神情,他的心里却也是十分不好受的。在他的眼中,她从来都是倔强的,坚强的,然而此时的她,却是柔弱得让他只想呵护。

可是,每当他一有这个念头时,子青的脸庞便会出现在脑海之中。

昨日,他离开王府后便驱马前往骊江行宫,到得行宫时却听致远说子青已经离开了。

其实,此次再见子青,他只是想要问一问她,她是不是喜欢大师兄?仅仅只是想知道而已,然而,他却总是与她失之交臂。

看来此生,他与她注定无缘。

罢了,此生就他一人过,又有何妨呢?

调整号心情后,云景轩朝凌萧若说道:“燕北宸王要回大都,本王要护送他回去,今日就启程,逐月会暂时留在凌府保护你,你自己……多加注意一些。”

在苍山的这么些年,他受了大师兄不少恩惠,而今有人想要在路途之中伏击于他,作为实地,他自当尽自己的权力去保护他。

凌萧若闻言,眼眸一瞪,本能地问道:“不是才来么?为何忽然离开?”

一番问话,云景轩本是觉得有些诧异,因为凌萧若鲜少问他为什么,什么时候开始,她竟是愿意与自己对话了?

虽觉惊诧,但是,他还是回道:“他的侍卫寒影被燕北二皇子抓住了,且大都内的局势也有所变化,是以,他必须现在赶回去。”

凌萧若听后,低下了头,她眼眸微转,心中满是失望,想来那枚玉佩还真是与她无甚缘分,为何想要找回它,就这般地难呢?

算恶劣,走一步是一步吧,近来,她觉得自己也有些累了。待奶奶的丧期过了再说吧。

云景轩见凌萧若低垂了头不再说话,他又立了一会儿后便转身离开了。

凌萧若一直在奶奶的灵柩前跪了三天三夜,第三天的夜里,她终是抵挡不住身心的疲倦,一头栽在了灵柩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