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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城南(24)

作者: 落落五千 阅读记录

“现在吾要你走了,吾不能与黎将军多待半刻。”

黎贝点点头,“那我们何时还能再见?”

“吾说过,有需要的时候吾会与你再见的,现在还未到时机。”

“那,有缘再见!”黎贝跨上马,朝着宁州城的方向赶去。

“吾都说了是有需要时再见,何需缘分呢?真是一个不懂风情是呆子,唉!”病梅叹了口气,对着马车外喊到,“淇澳,去我们要去的地方!”

“是,主人。”

黎贝穿着一身的劲装在日落前赶到了宁州城,宁州城看起来比以前都破败了许多,连城墙都坍圮了不少,黎贝有些心酸,她强忍住内心的悲痛,深呼气一口气,在城门下大声喊到,“我为王虎义子黎贝!”

“蘼芜,你听到了又什么声音吗?”

“哪儿有什么声音你的相思病又犯了?”

“听听,仔细听!”

“完蛋了,跟你这个穷酸死书生呆在一起,现在我的耳朵也出现问题了——好像是有什么声音。”

“我出去看看。”

还没走出房门,街上就传来了一阵一阵的欢呼,“黎将军回来了,黎将军回来了!”

“蘼芜!真的是贝贝!”

“那你跟我说做什么?赶紧跑去看你的贝贝啊!”

鹿鸣兴奋地一路小跑,跑去了人声最鼎沸之处。

黎贝披着落日的余晖,骑着高头大马,被人群包围着,鹿鸣被淹没在人群之中。

贝贝!他想大声地喊出来,却发现时机有些不太对劲,于是闭了嘴,在人群中一起为黎贝的归来欢呼。

黎贝很自责,她带了二十人前去,本来就不打算活着回来了,可是现在她还活着,只有她一人活着,她看着欢腾的人群,不知所措。

人群迎着她进了宁州原来的官府,现在这里住了几个无家可归的女人,她还记得的,大概是从吐蕃回来家里一人也没剩下了。

“对不起。”黎贝开口到,“只有我一个人回来了!”

“有什么好自责的,我们一百八十人都回来了。”

“但是——”

“不要说但是”,那个女人温和地笑了笑,“她们不会怪你的。”

黎贝忍着没哭,“剩下的人,我一定会再回吐蕃将她们全部带回!”

“我们信你!”那几个女人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黎贝回到了久违的宁州,她原来的房间还是原来的摆设,里面坐了一个人,“书生。”

“嗯,贝贝,欢迎回家!”

泪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黎贝扑在了鹿鸣身上,“是我无能,保护不了莺儿,保护不了他们!”

鹿鸣推开了黎贝,收起了眼里的温柔,“的确是你无能!”

黎贝点点头。

“你的无能让二十人无一生还,你的无能阻止不了王虎,宁州百姓的人头甚至有你一份!”鹿鸣摸了摸黎贝的头,“所以你要坚强,你要强大,强大到能保护你所要保护的每一个人,懂吗?”

黎贝擦了眼睛,眼神又回到以往的高傲,就像一只苍鹰俯视万物。

“就是这样,贝贝,只有这样的眼神,你才能无懈可击,贝贝抛弃眼泪,明天你将以王虎义子身份接管宁州!”

“我知道了,书生。”黎贝回答。

第二天,天色微明,黎贝一夜未眠,她在黎明之前出了宁州官府,走向坍圮了三一的城墙之下,她的手略微有些颤抖,也许是连日的劳累奔波,她又一夜未睡,也许是她想起了久远的过去的事情,她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喃喃道,“城墙迟早一天还是要修的。”

宁州城的大门敞开着,宁州城里街上空无一人,也对,本来就不剩多少人了。

“对不起。”黎贝也不知道这句话究竟是对谁说的。

“黎将军!”有人唤她。

黎贝转头,是一老叟,肩扛一把铁锹,“黎将军,早起啊!以后我们可都是要靠您啦!”

“老翁,您是宁州人士吗?”

那老叟摇摇头,“不是!孙女嫁到了宁州,宁州不是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吗?她是幸运的,被您救回来,我想反正她男人也死了,这地不种可不行,我就过来帮忙种种地!”

“对不起!”黎贝哽咽,她内心百感交集,老叟的话语平平淡淡,可是她明白,她明白,这样一个小老百姓的平淡的生活被战火打断,让他们如何不怒?如何不恨?可是再怒再恨又有什么用呢?一切的一切还不是归于无能为力的平淡。

“将军不必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们的只有暴君,只有贪官,将军——”,老叟跪下,“我家的孙女上吊了!她说她不干净,对不起她男人,昨天早上——”,再也忍不住了,老叟嚎啕大哭,“将军您是老天爷派下凡来救我们的,您要为她报仇啊!!”他重重地给黎贝磕了好几个响头,“老翁请起,我——”,黎贝不知道怎样面对这样一个失去孙女的普通爷爷。

她叹了一口气。

东方日出天下白。

她扶起那老叟,轻轻地说,“我答应您。”

她答应的事情太多了,连自己也不知道又答应了谁,又答应了什么,她的脑子混乱地像揉成一团的麻线,理不清思绪。

老叟见黎贝答应了下来,才慢慢地爬了起来,“将军说过的话一定要记得,只要能报仇,我老头这条命也给将军您了!”

黎贝呆滞地点头。

又一个承诺。

黎贝很累,重伤的身体还没恢复完全就是连日的舟车劳顿,又有这么多人不断索取她的承诺,让她忍不住有些想逃离,“莺儿,当初跟你走就好了。”黎贝低声自言自语。

她在空无一人的城里摇摇晃晃地走着,眼睛想闭上又被自己强行撑开。

恍惚间,她看到了一把弓,她蹲下捡起,很像王虎教她射箭的那把,她摩挲着那张弓,一个激灵清醒了,黎贝狠狠地甩了自己一个巴掌,“黎贝啊黎贝,一晚没有睡,你母亲虎叔莺儿的死都忘了吗?”

黎贝快步跑回宁州官府,拿凉水一把扑在脸上,随及推开鹿鸣的房间。

“书生,今日开始招募民夫修筑城墙,城墙筑成之日,宣布起兵!”

鹿鸣还没睡醒。

“什么?”

宁州城中有一人一直注视着黎贝的一举一动,在黎贝回到宁州官府之后,才放黎贝离开自己的监视范围。

“主人,照您吩咐,所有事情已经完成了!”

“是吗?”

这是一个甜腻柔弱的女声,“你漏做了一件事情,你忘记在给完那老头钱之后将他舌头割了。”

马车里的人探出头,“割了他舌头,让他永远离开宁州!”

声音的主人正是病梅夫人,吩咐完了人之后,她又回马车内部懒懒地躺了下去。

“吾说吾有能为让你登上上人之位,这份野心你若是敢少一分,就算大宁不杀你,吾病梅也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她抚摸这那柄玉骨扇,说着,一丝感情也没有。

☆、兵起宁州寂寥夜

“鹿鸣,下令少鑫、金城等地,征召民夫修筑宁州城墙!”

“好!”

摄政王周棋最近身心不宁,先是宁州出事,急召安南都护上京兆府,他却又故意拖拉延迟,自己的解语花跑回江南看望父母,也不知道安不安全,他一只手撑着头,闭着眼睛,在想着接下来的应对方法。

“皇叔可有心事?”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小皇帝,将手搭在周棋肩上,居然屈尊为摄政王捏起了肩。

周棋抓住了小皇帝的手,将他的手拉下,“仪儿你是皇帝,为我做这个,你,过分了。”

周仪的手不安分,虽然从周棋的肩上下来,又拉住了周棋的衣袖,“皇叔,最近事情太多了,你太累了,我来宽慰你。”他顺势倒在周棋怀中,“我不喜欢那个女人。”

“我喜欢就够了,仪儿,别胡闹了,回皇宫吧。”

“不要!”周仪环住周棋的腰,“除非皇叔也来宫中!”